那一刀他使尽全力,刀风凌厉至极,若非陆景策闪避及时,恐怕此刻已头颅落地!
“呃!”可哪怕他闪得再快,也无法完全躲开这致命一击,刀锋划过陆景策的大臂,鲜血自伤处汩汩淌出,那殷红的血刺痛了怜枝的双眼,“表哥!!”
怜枝对武可谓一窍不通,可此刻还是挡在了陆景策身前,硬生生地逼停了斯钦巴日挥了一半的刀——
弦月刀堪堪悬在怜枝鼻尖,沈怜枝浑身剧颤:“别杀他,别杀他……”
斯钦巴日绷着下颚,几乎从齿缝中挤出的字:“让开……”
“此事与表哥无关……斯钦巴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听我说啊,嗬!”
“滚开!!”斯钦巴日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怜惜之情,他抬手便将怜枝推开了,那一掌搡得沈怜枝头晕目眩,他重重砸在地上,正好撞在一块硬石上,痛得怜枝浑身痉挛。
“怜枝……怜枝?!”陆景策猛然睁大眼,正要搀扶,可身侧又是一道刀风刮过,陆景策紧咬牙关,抽出长剑,转身正面迎上斯钦巴日的攻势。
长剑与弯刀相触,“铿”一声骤响,斯钦巴日已失心疯了,举着刀乱劈,目眦欲裂恨不得要将陆景策千刀万剐,而陆景策亦是不甘示弱,剑剑直击要害,二人僵持不下,都没从对方身上讨到好。
怜枝趴伏在地上,起先的痛楚已缓过,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而后不知听到什么,猛得定在原地——
怜枝缓缓转过头,只见远处一片火红,无数火把照亮了夜空。
隆隆马蹄声由远及近,沈怜枝顿时手脚冰凉。
“你带了人?!!”他险些喊破了嗓子,“斯钦巴日,你带了人?!”
陆景策举着剑的手一顿,而后改防为攻,那长剑在半空中刷刷划过,快得闪出白光。
“怜枝,骑上马,你走!”
可沈怜枝只是悲哀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扑过去抱住了斯钦巴日的腰,那挥舞的长刀杀人不眨眼,斯钦巴日沉手时,那刀锋割落了怜枝半数长发。
无数青丝飘落在地,怜枝如墨瀑般的长发于转睫间拦腰截断,长短不一地落在他肩头,“斯钦巴日,不要这样……”
怜枝嚎哭着,淌落的泪水落进口中,苦咸无比,“别这样……”
“哥哥,你走啊……有人来了,你走啊!!”
陆景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眶发红,“你要留在这里?都这样了……你还要留在这里?”
他一抬手指向斯钦巴日,“他会杀了你!”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不会的。”沈怜枝哭着摇头,“你快走,往山里跑,别让人捉住——别管我,快走!!!”
而后抱住斯钦巴日腰身的双臂更加用力,怜枝用尽毕生最大的气力将他往后拖,又一遍遍地求着罗刹一般的斯钦巴日,“我留在这里,你放他走……让我哥哥走……”
斯钦巴日嘴唇哆嗦着,一颗心灌了铅水一样又沉又痛,他捏着怜枝的下颌,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马蹄声愈来愈响,伴随着夏人们的威武呼喝,烈火将暗夜照得有如白昼。
陆景策闭上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的手指甲深深扎进手掌心肉中,俊雅面容上浮现出极度的痛苦与纠结的神色,陆景策睁开眼,凝重地望向沈怜枝:“怜枝。”
“跟哥哥走。”
“别犯傻!!”在沈怜枝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斯钦巴日时,陆景策终于克制不住朝他吼出声,怜枝被吓了一跳,步伐往后一挪……
这一挪如同匕首一般刺中陆景策的心,那一刻陆景策四肢百骸骤冷,他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嘴唇嗫嚅着:“你想好了…你想好了?”
呼喝声愈来愈近,火光冲天,怜枝环抱住斯钦巴日的手臂脱臼了般僵痛无比,“哥哥,你在说什么……来不及了,你走啊!!”
陆景策脸色白如鬼魅,他垂眸轻嗤一声,而后翻身上马。转过头,最后再深深地、沉痛地看了沈怜枝一眼。
“哥哥会回来接你的。”陆景策说,“你不该待在这。”
而也在这时,被冲天的愤怒与沉痛击打的头脑眩晕的斯钦巴日也在此刻清醒过来,终于有所动作——沈怜枝奋力拖住要翻身上马去追他的斯钦巴日,大喊道:“别回头,往前跑!!”
马鞭飞扬,肌肉精悍的汗血宝马头也不回地往深山中跑去,斯钦巴日挣开沈怜枝,捡起长弓朝那夜色中射了几箭,怜枝抬起头,看见他阴沉俊美的容颜被火红的光笼罩——
是斯钦巴日的人来了。
“大王!”为首的旭日干下马朝着斯钦巴日行礼。
“追!给本王追!”斯钦巴日指着陆景策离去的方向吼道,“挖地三尺也要给本王将那个奸夫找出来!”
“臣遵命!”
近百人策马奔向于都斤山深处,怜枝看着那一片火光,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有一只指腹粗砺的手将他的脸抬起,“阏氏,你错了。”
“我不会杀你——但我会让你……”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啊!”
怜枝被大力摔在王帐之中的兽皮毯上,他想爬起来,却被斯钦巴日踩住了胸膛,那只革鞮用力地往下压,压得怜枝传不上气,不住地咳嗽。
他抓住斯钦巴日的脚腕,用尽全力地想将其挪开,可那只脚仍旧巍然不动,“斯钦巴日……放开…”
“你也配喊本王的名字?”斯钦巴日冰冷道,他不仅没收力,反而更用力了些,“再敢让本王听到这个名字从你嘴里冒出来,我就撕烂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