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雅间,清净得很,左右无人,我也不再遮掩。
“与我说实话,江盛,你是不是还带着过去的一些记忆?”
江盛垂头握紧了茶杯,他抿着唇,忽然抬眼看向我,为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或者说,一个名分。
“你呢?你希望我记得,还是我忘记?”
我并不了解他,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很少在我面前有这样强烈的情绪。
从前我将他看作征战在外的夫君,四年杳无音信,家书未寄回一封。
如今又做这幅痴情样子,是给谁看?是浪子回头,还是莫名其妙?
“我希望你做你自己,江盛。”
我不为所动,咽下淡淡清茶,想要将过去闺怨一笔勾销。
江盛被气得不行,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单手撑桌,俯身逼近我。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
从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也对所有人的讨好视而不见。
从不回信,也不联系。
不论朋友,还是夫妻,看似慈悲,实则残忍。”
我觉得一盆污水从天而降,将我淋了个稀碎。
江盛偏了偏头,他的呼吸喷在我的头顶,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秦娘子,被人当面戳穿的感觉不好受吧。”
我似被惊到,茫茫然伸手按在他的腰间,他的火一下子熄了。
原来他,也是怨着我的吗?好一对儿怨侣啊。
“江盛,你说的那些信,我从未收到过。”
他将我圈在怀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听声音却十分委屈。
“家书,我整整寄了五年的家书。”
顾平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登门拜访,所以提前在室内沐浴熏香。
“姐姐来了?来兴师问罪的?比我想得要快些。”
他披着松松垮垮的外袍,从屏风后走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没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
“问啊,怎么不问我,为何这样做?”
他好整以暇,剥了颗葡萄递在我嘴边,汁液流了满手也不在乎。
“因为你知道,因为我爱你。
你不敢问,也不能问,是不是,我的好姐姐。”
我忍住怒气,托着他的胳膊肘,将人捏得吃痛,再也笑不出来了。
“顾平,这世上不只有男女情爱。”
他趁机歪在我身上,央道,“那你把葡萄吃了,吃了我就听了。”
我去吞那颗葡萄,唇瓣不免要碰到他的指尖,两人皆是一颤。
温暖的,熟悉的,被压在心底里的感情,想要破土而出。
忽然丧钟大作,有仆人报国丧。
“陛下——驾崩——陛下——驾崩——”
我膝盖一弯,却被顾平紧紧捞住,就像过去无数次互相救赎。
他说,“不必跪。
新皇允你,不必跪他。”
我看见他眼中的疯狂与快意,以及一闪而过的哀伤。
他捧着我的脸,自言自语道,“现在,没有人会阻碍我和姐姐了。”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本是万象更新时,却大旱数月,颗粒无收。
民间渐有谣言,新皇弑父,触犯天威,上界已派仙女川莲协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