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风果然道:“那也好……明天我过府去走走吧!”
目的达成,谢葭顿时笑得像朵花一样,指着那些胡姬道:“她们会不会跳胡旋舞?”
卫清风抿了抿唇,道:“会!”
六个舞姬听到吩咐,便改变了阵势,四人奏乐,一人起舞。果然如书中所记载的一样激烈,和中原的那种软绵绵的舞蹈截然不同。胡姬身体强壮,舞衣鲜艳,面容艳丽,不停的旋转之中如盛开的牡丹。
时急时缓的鼓点,和似纷非乱的琴弦,配合迅疾如风的舞蹈,使人仿佛窥见了大唐盛世的风姿。
谢葭渐渐入了神,眼睛不停地跟着舞姬的脚步,每当音乐急促时她便瞪大了眼睛。
卫清风瞧得好笑。他对胡旋舞和胡姬都没什么兴趣,却觉得这小祖宗这副表情十分有趣。少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招手叫了不远处的管事妈妈来。
管事妈妈很快带人摆好了画台。
谢葭有些惊讶:“卫师兄……”
“家母喜欢你的画。画一幅吧!”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顿时谢葭就用那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他。既然是谢嵩的徒弟,怎么会连一点艺术细胞也没有。
画台早摆好了,也没有矜持的道理。何况谢葭现在正有触动。
卫清风绅士地亲自帮她研墨,不过调色就插不上手了。
谢葭应乐而画,因此画得十分快。很快一位回雪飘摇转蓬舞的胡旋舞女子就跃然纸上。因为是送给卫太夫人的画,画面的左上方又有一位若隐若现的半身战士,似乎正勒住战马,回首观望。
舞曲未停,胡姬也未停。
很快谢葭又加了背景——将军面前时一轮明月,仿佛是战神临世。胡女身侧是烽火连天的兵营,夜色正寒,篝火正旺。但是背景有些模糊,胡女的身姿反而愈发明艳动人。
谢葭兴起,不自觉地提了一首诗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另外熟练地落下一小款:娇。
她兴奋地道:“知画,拿我的小印来!”
心里想着要拿去给墨痕看,显摆显摆。
卫清风正低头看得入神,突然听了这么一声,倒是吓了一跳。知画捧着谢葭的小鉴,尴尬地立在一边。他便顺手拿了过来,递给恍如魔障了的谢葭。
谢葭喜滋滋地戳了个印子上前。然后才发现不对劲。
一抬头,卫清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低头一看,地上摆了三四个大笔洗,早就被洗得一团土色,而且旁边还色彩斑斓的一大堆染迹。
知画更尴尬了:这,这……小侯爷帮元娘洗了半天的笔……
谢葭想到的却是自己干下此等剽窃之事,又才想起来这画是要拿去送给太夫人的,顿时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开始拧着手指。
偏偏卫清风还要道:“这诗不错,你写的?”
……可以说是不知名的某位前辈写的么?
卫清风也没等她回答,只兴致勃勃地道:“晾干了拿给母亲看!”
顿时谢葭心里就浑不是滋味。一来画实在是有感觉,她也舍不得毁了。再则,剽窃是不道德的……她还盖了自己的印子……
但是眼下无计可施,只得呐呐地道:“等干了再说罢……”
卫清风弄了一身五颜六色,此时便皱了皱眉。他道:“你让赖妈妈带你到莲院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
谢葭顿时头痛:“那里还有客人……”
卫清风想了想,道:“那就在这里换吧。”
说完就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提亲
谢葭本来还有点别扭,但是被这么看了一眼便气不打不处来,赌气似的想着既然他不在乎,自己还在乎个屁。反正她年纪还小,这里又是卫府,真出了事卫太夫人也会帮她遮着,然后把卫清风暴打一顿。
遂跟着婢女进了正厅的暖阁去。卫清风在家的时间很少,所以这里没有留下他的什么痕迹,只是清清爽爽的一桌一椅和一张炕。墙上倒是挂着一幅字,走的是王右军的路子,行楷书。谢葭一向喜欢笔墨,再者又曾有人用曹植《洛神赋》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之句来形容王氏的书法。因此就格外感兴趣,多看了几眼。
然后才发现这人的书法比王右军传世之作多了几分锋芒,少了几分秀美。虽然略嫌稚嫩,但也是上品。而且谢葭越看越觉得有味道,只是可惜没有落款。
换了一身衣服,和小袄子,谢葭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卫清风早换了一身深青色的圆领长衫,身姿依然笔挺,但显得锋芒内敛了些。看到谢葭,脸冻得红扑扑的,便让人拿了塞了梅花香饼的手炉来给她拿着。
谢葭接过来一捂,顿时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卫清风微微一哂,道:“师座是把你当男孩子养的,那你就不能像那些千金小姐一样,呆在楼里都不走动。你看我府里的武婢,大冬天的穿着单衣,也不会冻成你这样。”
……关你屁事!
谢葭觉得自己是个文雅的人,从来不爆粗口的。但是大约卫清风本身就是个屁,所有事情跟他扯上关系,就变成屁事了。
卫清风假装没看到她那个乖张的眼神,转身走在前面。
谢葭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又给他贴上了一个“不良种马”的标签。
时至午膳,各府夫人也没打算留下来吃饭,都各自回去了。卫清风便带着谢葭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