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葭一怔,她倒忘了这回事了。之前华姬事出,她急得失了方寸。正逢秦子骞带了他家的水晶梨来显摆。那几天她受了些凉,又熬了个通宵,本来就精神不济。梨子性凉,她又是空腹,自己估摸着都该拉肚子。吃了一个之后,果然觉得腹部有些绞痛。彼时她为了能真正病一场把刘氏拖住,觉得正中下怀,索性一口气就吃了三个。
后来……她就被抬回去了。
秦子骞不知就里,倒是一直内疚到这个时候。
谢葭想想,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刚才一脸的不悦倒退了下去,道:“这不关你的事。怎么说都是我吃了你的东西,我该向你道谢才是。”
“姐姐!”三娘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
秦子骞瞪大了眼睛,笑道:“葭娘,这是你妹妹?叫什么?”
谢葭低头一看,见三娘一派纯真,面色如常。她是庶女,还没有起名字,谢葭想到华姬,有些难受。顿时她又白了秦子骞一眼。
“我妹妹是闺阁女子,你问人家名讳做什么!看你是我的同窗,你就叫她三娘吧。”
秦子骞一听,这是跟他亲近呢,便直笑,随手抓了身上一块玉牌,学着长辈的样子递给三娘,笑道:“喏,送你的见面礼。”
三娘看了谢葭一眼,谢葭点点头,她便接了过来,塞进自己腰包里。
奶妈挤了过来,笑容可掬,道:“少爷,入席了。”
秦子骞忙拉了谢葭的手上了席。谢葭无奈,只好把三娘带在身边坐了。一桌子坐了九个孩子,谢葭认识的有虞燕宜,秦子骞,南旭尧和也是同窗的苏至勤。还有三个分别是虞苏南家的兄弟,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纪,看来是有送入雎阳馆的念头。
文斗
一屋子的丫头婆子站着伺候着,九个小孩坐了一桌。谢葭拒绝了乔妈妈的服侍,只让梅晴照顾三娘。
待吃喝过了,众人正在漱口,只见一个墨痕和入画上了前来,面上带着笑意,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丫鬟,手里都捧着托盘。
墨痕行了礼,笑道:“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几位大人来了兴致,正在外室对对子猜字谜。虞大人说是既然内阁有雎阳馆的得意弟子,不如同乐。每位大人和夫人都出了一件份子做彩头,每件彩头里都有一个对子,或是一个谜题。”
言罢,身后的丫鬟端了六个大托盘上前,只见其上有折扇,有环佩,有扳指,男女各式簪子,耳坠子,手镯等等,共有二十多件。很明显都是随手从身上拿下来的随身之物。每件东西下面都压了一则宣纸。
墨痕笑道:“彩头各位可以自己选,答对了题目,便可以将彩头拿走。”
这倒是有趣,众人都笑了起来。丫鬟婆子一窝蜂地去收拾桌子台子,不过半刻的功夫,就已经拼了一条长几出来,笔墨纸砚也已经准备到位。各人的书童已经站在台前研墨。而指挥这一切的,就是墨痕。连入画都不过在旁边给她打个下手。
谢葭和虞燕宜相视一笑,只站着先看桌子上的东西,以及屋子里其他各人的反应。一众同窗,他们俩是从来不与人争先的。
南旭尧第一个举步上前。他挑了一枚翠艳欲滴的玉扳指。丫鬟来拆了那纸则递给南旭尧。
他看了便笑了,道:“是个对子。一曲笙歌春似海。”
再一沉吟,他对道:“千门灯火夜如年。”
并提笔写了下来。
墨痕吩咐小丫鬟收到一边,并笑道:“好对。”
秦子骞抽了一则,又笑道:“还是对。明月皎皎千门秀……我对华灯盏盏万户春!”
虞燕宜紧随其后,笑道:“我抽一个。竟还是对!明烛送来千树玉。”
他提笔写下:彩云移下一天星!
谢葭就站在他身边,便念了出来,喜道:“好对!”
她便伸手抽了一个,展开一看,竟是则谜题,不由得笑道:“怪事怪事,怎么到我就成谜题了!”
“半真半假……那是个‘值’字啊!”
她笑着题了个答案让人收走。
顿时,雎阳馆的几位学生纷纷涌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二十多件彩头全都瓜分一空。剩下的除了三娘自得其乐,其他人都有些尴尬。大约来之前,家里的长辈都吩咐过要好好表现一类的话。但是这些人对对子猜谜题竟然信手拈来,他们毕竟是只识了几个字的童子,又焉能媲美?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墨痕和入画就带着丫鬟们把答案送去了前面。
谢嵩看了大笑,道:“看来题目倒是出容易了。”
在座诸人却都有些心惊,平时在家里都觉得自己家的孩子是人中龙凤,百里挑一的人才,怎么在雎阳馆里,难道就只是平常了?连谢嵩家的女儿都不逊色。
后来经过商量,各自派人回去取了重彩来。
再送到内阁,顿时小小的暖阁就充斥着一阵珠光宝气。谢葭也兴奋了起来。
墨痕把那几件新彩拿出来,摆在诸人面前。
一件泰山墨玉六寸高的玉壶,据谢葭所知,泰山墨玉在这个时代虽然不像现代那样稀少,但也价值不菲。以其盛水可以改变水质成分,有延年益寿之功。这是在场最重的彩头,出自谢嵩之手。
一件图案瑰丽的荷花鸳鸯八方盖,用的是玳瑁龟甲。这种材料很少被用来制作大型容器。
除了上两件珍品,还有一件蓝田玉雕的三寸高的弥勒佛,一件镶了小粒祖母绿的赤金镯子,一件镶着两粒猫眼的海棠式样和田玉压领,一件精致的羊脂白玉折枝花,一对一寸半高的纯金器吉祥如意葫芦,一件五寸高的翡翠玉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