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嘴角压了压,眼中透出有几分不甘,“文试和武功全排在末尾。”
元洲淡淡扫了他一眼,自五年前,他开始用心教导昭明,便一直让昭明装学渣。他这么做,是担心他锋芒过早冒出,容易树敌遭嫉害。不过年轻人的锐气太盛,他猜到昭明心中一定会不甘心。
元洲思及此,语气严肃了几分:“昭明,我为什么要让你考评排在末尾?”
昭明眉眼微动:“先生是让我藏锋于拙,暗蓄力量,扮猪吃虎。”
元洲点头,“你知道就好,所以不可意气用事,显露了你的底牌。对了,今日考评皇孙的题目,你现在认真作答一篇给我看。”
昭明乖乖的走到对面书案后面,拿笔蘸墨,流利的书写起来。
元洲则在自己桌案前,捡起手旁积压的秘书监文书,一本本的批阅起来。
一时间,屋内寂静极了,只有毛笔摩擦纸面的沙沙声断断续续传来。
时间不长,元洲就把积压的文书批阅完毕,他抬起头,发现昭明还在书写,便起身走了过去,站在他侧面。
这五年来,秦昭明勤奋练武,加上科学良好的膳食营养补充,他的身形长得极快,如今,个头比元洲还要高出一头多,他虽是坐着,却没比站着的元洲矮多少。
元洲注视着纸上遒健有力的字迹和独到老练的见解,眼底掠过欣慰之色,这个孩子天赋极高,而且读书很用功,他用了五年时间,不但将十多年缺失的学习时间补回来,而且见识和胆识远超同龄人。
他口中不禁轻声赞道:“嗯,写的不错。”
不过看到最后,元洲忽而轻轻皱眉,右手下意识覆上昭明握笔的手。
“昭明,这个仁德的德字,你忘记写“心”上的“一”了,书写要认真啊!”
他说着轻握着昭明温热的手背,在德字心上面添了一笔。
细腻柔软的皮肤贴在昭明手背的一瞬,昭明低垂的眼眸深处极快的闪过一抹悸动的欢喜,耳尖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元洲写完后,见昭明没应声,稍一扭头,发现对方正望着他,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四目对视下,昭明眼底泛点碎碎的流光。
一瞬间,元洲心中升起一抹奇异的感觉,竟怔在那里。
“公子,该用晚膳了。”恰这时,杨平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元洲身子立即后退了半步,转眸扫了眼餐盘,脸上顿时显现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端下去,不想吃。”
杨平将饭菜轻放在桌案上,耐心劝道:“公子,您午膳就没吃几口,晚膳多少吃一些,您本来身子骨就弱,怎么还总不好好吃饭呢”
无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谢元洲对日常饮食都属于奇葩级别的挑食,前世他身体康健,对膳食挑剔些也就罢了。如今他顶着个病弱身体,依旧是这个毛病,看不上眼的食物,宁可饿着也不吃一口。这些年虽然有陶修这个医术高手帮着调理身体,可是身上依旧没长几两肉,看上去瘦弱极了。
“公子,这些年来,为了让您好好吃饭,咱们安国公府到处物色手艺高超的厨子,光是咱们文渊阁的小伙房厨子都换了七八个,这新来的厨子可是长公主都赞厨艺好的人,您就赏脸吃一些吧”杨平在一旁苦苦劝饭。
谢元洲干脆倚靠在椅子上,神色淡漠,一副你说你的,我就是不吃。
昭明见状皱起眉头,默默的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
“公子,您总是不好好进膳,属下担心您的身体”杨平还在坚持不懈的劝饭。
谢元洲也不管他,自顾自的翻看着桌案上的一本书。
忽然间,他微微扬头,轻嗅了嗅,“什么味?这么香?”
不多时,秦昭明端着一碗汤面,稳步进入房内,他将那碗材料十足的面放到了元洲面前。
“这几日天气有些燥热,先生难免胃口不开,不如试试这碗汤面是否顺口?”
元洲垂眸望向这碗面,洁白细长的面线上点缀着薄如蝉翼的肉片,青翠的蔬菜,还有几样叫不出名字的食材,适才那股诱人的香气便是从这面里散发出来的。
他瞥了眼昭明,“这是你新学的手艺?”
昭明点了点头,“先生不妨尝一尝。”
元洲状似漫不经心的捡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放在口中,温度不凉不热恰到好处,光滑香甜的面线在舌尖轻轻舞动,似一条灵活的鱼儿在口腔中游曳,带来一种愉悦的口感。
他忍不住轻嗯一声,“还不错。”
昭明定定的望着终于进膳的谢元洲,唇边不自觉上扬起来。
元洲这一进食,竟没有再停筷。
杨平笑道:“平日里,我最犯愁公子进膳的事情,您一天三顿吃的都没有别人一顿吃得多,还是齐安公最懂公子的口味,也只有齐安公亲手做的食物最得公子的心。”
元洲瞥了杨平一眼,示意他话太多。
不过说实话,也真是奇怪!自己的口味非常挑剔,可是昭明总是能做出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不一会儿,一碗面条让谢元洲吃掉了一大半,才停住了筷子。
元洲拿出绢布轻轻擦拭着唇边沾染的汤汁,望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已经大黑了。
他转眸望向昭明:“是不是到了你跟那位孙师傅学功夫的时辰了?去吧。”
昭明脚下并没有动地方,眼中露出一丝踌躇之色,“先生,今夜您住…”
元洲从书案上抽出一本文书,神色自然道:“今夜还有不少文书没批,我要留在官舍批阅,就不回安国公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