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摄影师,莫逸自然很能体会这种心情。照片中,两人在夕阳下并肩而立,笑得开怀,画面异常和谐。
莫逸添加了老伯的联系方式,表示很喜欢这张照片,希望对方能将底片发给他。老伯看见自己拍摄的作品有人欣赏,也很高兴,爽快地答应了。
待老伯走后,虞峥才道:“不问我意见?”
莫逸虚心请教:“虞总有何高见?”
“也给我发一份。”
莫逸失笑道:“好。”
冬天的夜一般都黑得快,两人静静站在深紫色的巨大苍穹下,等待日暮降临。
虞峥眺望着远方的落日,忽然问道:“冬天会结束的,对吗?”
“会的。”莫逸笃定地回答了他。
破茧
那天出去兜风之后,虞峥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又开始重新拿起了笔,虽然脑中思路凌乱无章,但总比之前的一潭死水要强。
他想,他也不能总是这样放任下去,让爱他的人担心。
他重新振作起来,偶尔也会向莫逸袒露他目前的困境。
这对虞峥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因为他好强惯了,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展露他受挫的一面。哪怕是面对亲人,他也是素来报喜不报忧的。
但莫逸在他这里,好像总是个例外。也许是对方见过他太多次落魄的模样,又或许在潜意识里,虞峥觉得莫逸是真正能懂自己的人。
“欲速则不达,慢慢来。”莫逸俨然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他情绪稳定,语调不疾不徐,让虞峥紧绷的神经也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灵感是需要养分的,空闲的时候,莫逸会带虞峥去看各种展览,两人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时光。虞峥不再囿于自己,思路也逐渐变得开阔明晰。
与此同时,莫逸的工作室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他还带虞峥去看了他相中的那片产业园区,那是一幢两层高的砖红色小洋房,毗邻花园,推开窗就能看到一片润眼的绿意,环境十分舒适。
“我想以后这里作为我们的办公地点。”莫逸摸着下巴说,“或者说,是梦开始的地方吧。”
目前园区内还没有太多企业进驻,楼内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可虞峥站在这里,却感觉仿佛能看见莫逸描绘出来的蓝图。
重新迈步无疑是需要有巨大的勇气,但虞峥在莫逸身上却从未看见过气馁,他好像一直都在朝着他的目标,坚定地向前走。虞峥不由感到好奇,“你怎么能做到这么笃定的呢?”
“人总要有梦想的,对吗?”莫逸说,“你的每一次行动都在向你的梦想靠近一步,也许在不知不觉中,你就已经走出很远了。”
两人临走的时候,虞峥忍不住又再回望了一眼那幢小洋房。或许是受莫逸影响,他竟也隐约生出点盼望。而那些曾经他以为已经消散的东西,似乎又一点点回到了他的身上。
莫逸最终在园区附近租了房子,虞峥帮他搬家。莫逸的东西看着少,但都是贵重的器械,又贵又重,直把虞峥累得够呛。
他瘫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专业的活还是得专业的人干,下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还不是为了锻炼你。”莫逸踢了踢他伸出来的大长腿,示意他往旁边挪一挪。
“你怎么找苦力还找得这么理直气壮呢?”虞峥斜乜他一眼。
“那是我错了。”莫逸从善如流地给他剥了个橘子,“监工辛苦了。”
两人歇了一会儿,莫逸起身,继续收拾东西。虞峥边吃着橘子,边百无聊赖地盯着他,倒是颇有点监工的样子了。
突然,虞峥的视线里好像捕捉到一样眼熟的东西,他下意识喊住莫逸,“等一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莫逸正收拾着相框,有些莫名地看向他,“什么?”
虞峥快步走过去,便见莫逸手中拿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相片虞峥只稍看过一眼就绝对忘不了,因为这竟正是当初他前往非洲寻找灵感的契机——那张万象迁徙的照片。
见虞峥直直地盯着照片瞧,莫逸以为他感兴趣,开口解释道:“这儿你也去过,就是当初你在非洲时,让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塔里斯。”
“我知道。”虞峥眼神微妙,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当初我正是看了这张照片,才会临时起意去的非洲。”
或许是一种巨大的巧合,又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莫逸所拍下的照片在摄影展中展出,被虞峥无意中瞧见,决心前往拍摄地,机缘巧合之下也成了两人认识的契机。
命运好似一个闭环,兜兜转转让他们相逢。
而如今,当虞峥自觉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乍然又再看到当初给予自己触动的照片,他不由一阵恍惚,仿佛依稀还能感受到当时那种澎湃的心境。
与此同时,他与莫逸在非洲经历的一切也都一一涌上心头。那些他以为尘封的记忆,原来还是那么鲜活。
脑海中的思绪越来越清晰,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强烈叫嚣着,像要冲破什么。
虞峥倏然抬起头来,说道:“我好像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现在要回去一趟。”
他像一阵风似的,令人抓不住。莫逸在他身后喊道:“干什么去?”
“我想到新主题的内容了!”
他必须刻不容缓地将他脑海里的想法画出来。
虞峥回到家,一连闭关就是好几天,直到概念图成形,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凝视着桌面上凌乱的设计稿,感觉逐渐找回了昔日的自信。
而不可避免的,莫逸曾经对他说过的提议,也不断在他心里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