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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纪还是不接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得他有点发毛。那黑亮亮的眼珠子像一个黑洞能把人吸进去似的，林桥被这么一看，心惊肉跳的，陡然转开眼睛。妈的，看什么看。就算是别过脸了，他还能感觉到邱纪的视线若有实质，仿佛从头到脚扫描着他。那里面毫不遮掩的情绪，让他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快被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折磨疯了，坐不下去了，正要起来：“我出去了……”

突然，邱纪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腹温暖有力的触感清晰地传过来了。那力道大得让林桥一时没坐稳，整个人倒在床上。邱纪那两只手禁锢似的，一左一右，撑在他的脸侧。

邱纪笑说：“不让你出去。”

林桥：“邱纪！闹什么！”

眼见着，那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林桥胸膛底下猛然狂跳，看见视线上方的邱纪，眼睛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扩大，心想邱纪总不会这么胆大包天吧？他警告道：“你要是敢……”后面警告的话还没说完，邱纪一手抓住他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整个人都压过来了。

林桥连警告的废话都不说了，动手挣扎，一时竟然没挣开！邱纪常年累月的力量训练，这下全用回他自己身上，这回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我就敢。”他听在耳朵里，像是一声惊雷，下一秒，那滚烫的嘴唇就压下来了，模糊的声音消失在唇齿间，像呢喃：“真忍不住了……”

修

终于结束的时候，邱纪双手撑住墙，还在盯着他看。看了一会，他又笑：“感觉真的太像做梦了……就想一直这样看着你。”他被巨大的幸福笼罩着，一直唠叨着说：“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林桥在指尖都乏力的时间里，还挣扎着说了句：“滚……”

邱纪抱娃娃似的抱住他，心满意足：“不滚，我要一直抱着你。”

林桥被他抱着睡了一会，总算醒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过程充满了愉悦，哪怕一开始他还抵抗了。他已经违背了“不可能让你攻”这句，打脸啪啪响，现在只剩下“不可能喜欢你”了。他心情很复杂，对于后面已经不是很想反抗的自己，他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了。甚至做得很痛快，他心理上那一块“不能和自己怎么样”的底线都被打破了。

下面怎么办？

林桥苦恼了，脑子里也乱了。

他真的喜欢邱纪吗？不知道。

在一起？这个可怕的设定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发现自己迟疑了。邱纪真的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吗？他比邱纪多活十年，亲眼见过各种社会压力，他自己不太在意，见惯了。但是邱纪才十九岁，承受得住吗？邱纪的眼前充满了所有可能，他不愿意邱纪承受这些。他希望这个充满可能的自己，实现梦想，完成他本人的遗憾。而不是陷入在一段备受质疑的恋情里面，迷失了。他该找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孩子，生个孩子，拥有一些世俗的幸福。

只要邱纪愿意死了这条心。他成了一个控制欲爆棚的父亲，甚至自认为有义务，对这个邱纪的人生负责。

林桥终于坐直了，尽管刚激烈运动完，这个姿势让他有点不舒服。“邱纪，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邱纪抱着他，半闭着眼睛：“唔……”

“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的。”

邱纪蓦然睁开眼睛：“唔？”

林桥看他眼睛都因为巨大的打击而睁圆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可能喜欢你的。”

邱纪像是被扎了一刀子，胸口都疼了：“你说什么？你不是喜欢我的吗？我能感觉得到啊！”他整个人坐了起来，咬牙的时候，那眼眶全红了，使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刚才你也……”

“刚才是男人的本能好吧！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你。”林桥起身把地上皱巴巴的衣服套回去，“我要走了。”

邱纪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你为什么没办法喜欢我？你不也说了，没有不可能的……”

林桥一怔，世界的确没有不可能，不然他怎么会站在邱纪面前？你要是知道我是谁，你估计能吓昏过去……他一时间无可辩驳，只得说：“但我不是同性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再次强调了一句：“我不是，跟你做完了我更确定了，我还是更喜欢女人。”

看邱纪还抱着他的腰，林桥加重了语气：“你放手，别让我讨厌你。”

邱纪僵了一会，终于一根一根指头松开了，小声辩解：“是我做得不好吗，我第一次真的不太会……”他又变成了一个检讨自己技术的优秀运动员：“林指导！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做得更好的！”

邱纪打球跟上船的天赋一样异于常人，更别提那运动员那强大体能。想到刚才那些画面，林桥陡然耳根都要烧了，羞恼交加：“邱纪！”转而又冷了脸，硬着心肠说：“跟那些没有关系！总之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邱纪抱着枕头，下巴枕在上面。因为巨大的失望而沉默了，他听见林桥走往门边的声音，又喊：“林指导！好疼啊。”

林桥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说起了脚伤，以为他又撒娇想让自己心疼，不为所动：“我帮你请队医过来。”

“队医治不好。”邱纪低头说：“这里疼。”

他回过头去看，见邱纪手握成拳，轻捶了一下胸口示意：“这疼，比脚伤疼多了。”邱纪的眼眶全红了，但没有掉眼泪，只说：“你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或者以后有没有1的可能……”

林桥看得他太可怜了，想摸摸他的头，终于还是忍住了。“没有，我喜欢女人。”

邱纪一咬牙，那眼泪就掉下来了，被他狠狠用手背抹掉了：“……好！那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他恨恨地扑回床上，把头埋起来了。

林桥看着他那微微颤抖的少年背脊，心疼得不行，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林桥进场馆等双打比赛，还有点担心邱纪的情绪。

远远看见邱纪跟瘦猴几个说笑着从侧门进来了。见那一头黑发在人群里分外显眼，比旁人都高出一些，邱纪笑着推了一下瘦猴：“哈哈哈这样都能被宰！”眼光不经意往前一扫，看见林桥了，笑容就凝固了。

两人视线碰了一下，林桥心里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咯噔，下意识转开了眼睛。

邱纪连那一丝残留的笑容都没了，又转头回去跟瘦猴说：“去洗手间。”然后双手塞进口袋里，绕到边上洗手间去了。

林桥强迫自己转回视线，大大方方面对邱纪。然而，那群人虽然过来了，邱纪却没影了。再走近两步，一个个纷纷喊：“林指导！”林桥看了一下：“邱纪呢？”

“洗手间……”哭包回头一看，见邱纪手里拿着个本子签名，递给边上的女孩子。哭包的眼睛睁了一下：“哇，这个球迷长得有点像那个谁，演《东京烈日》的那个……”他绞尽脑汁想不出来那个明星的名字：“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