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信了?”
云辞没有再答,就又听张叔絮叨:“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索性日子还长,少爷也还小,慢慢来吧。要是真一头热地应下,那才叫头疼。结婚可是大事,千万不能草率,最重要的还得是性格和人品,这性格啊……”
张叔话多。
小到多吃一碗豆腐脑,大到闺女书包里一封情书,多亏他,云辞每回出门总能听见新鲜事。
他喜静,也不讨厌这些。
有时安静听着,偶尔插两句嘴,张叔话就更多了,就像现在,一路开回半山腰处的云家大宅,关于结婚得好好想清楚的话就没停过。
好在他知道分寸,下车就不说了。
主要沈管家正看着。
凌利的视线从银框镜片后射出,不止张叔,云家其他佣人,也都怵这位管家怵得不行。
云老爷子离世前,指定给云辞的监护人,地位不言而喻。
时隔一世,再见年近七十仍满头乌发的管家,云辞恍惚不已,开口时声带嘶哑:“婆婆。”
前世,他的婆婆,在他死后一夜白发。
“这会儿知道叫婆婆了。”沈管家暗哼一声,接过佣人手里的伞走过去给他打上:“夏天太阳大,也不晓得遮一遮,那个婚礼就非去不可?”
大片阴影笼罩下来,云辞倏忽记起,昨天他们为这事闹了点不愉快。
起因是贺钧年邀他参加朋友婚礼,说他最近很少露面,朋友都问是不是感情破裂分手了,他得去打打那群崽子的脸。
贺钧年义愤填膺,云辞想想最近确实没怎么见面,口头应下。
沈管家本就对他跟贺钧年交往颇有微词,查了今天的天气,脸顿时拉得老长,又恰逢保镖小赵这两天请假去相亲,不大同意他独自出门。
她不会说软话,强硬中带着命令的口吻。
21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贺钧年为数不多的请求,云辞头一次跟她对着干,甚至从“婆婆”改口“沈管家”。
跟她怄口气。
思及前世,得知他接受贺钧年求婚后,婆婆欲言又止的表情,也许早就看出贺钧年非良人了吧,偏他,被那副纯良的皮囊蒙住心智。
云辞长叹口气,从她手里接过伞:“婆婆莫生气,阿辞错了。”
镜片后经年累月的褶痕微往上翘,沈管家狐疑地看过来:“贺家那小子给你气受了?”
云辞看着性子冷淡,脾气其实跟他亡母一样,倔得很。
某些事情上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要是回头肯定就是撞墙上了,还得是头破血流那种。
不应该啊。
沈管家纳闷,贺家那小子怎么敢给少爷气受?
“没有,只是忽然想开了。”
云辞喉头滚了滚,到底没跟她说那些过于荒诞的话,不是怕她不信,更怕她连夜去买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