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的私德不提,虽然同为女性玛丽·居里为他的未婚先育而失去研究科学资格的第一任妻子米列娃·玛丽克感到可惜,可是爱因斯坦在大事上的三观是从未出任何问题的。
私德有缺,但是公德不亏。
“真是可怕的爆炸啊。”爱因斯坦感叹道,他看着手里的曲奇饼干,由科学议会提供,奶香味十足,但是不是那么甜。
他曾经在和别人的聚会中谈论到这样一块小饼干里储存着巨大的能量,可是在真的亲眼目睹了这次核爆实验之后,还是为之心惊胆战。
这是人类现有的最强大的力量,但是也是人类仿佛并不应该伸手的力量。
如果人类的起源如同达尔文说的那样,他们这个种族在击败了全部生物之后,唯一剩下的敌人就是人类本身了。
人类究竟是仁慈的还是残忍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事,掌握这种强大的力量的人还能保持仁慈吗?正如同强大的教会在君权神授的体系下做出了与他们一开始完全不同的残忍决定。
他的理论通过实践证实了,可是作为最基础的理论提供者,他却并没有多么开心。
他看着融化的地面:“我怀疑我做的是否正确了。人类在掌握这种强大的武器之后又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呢?”
“所以议会才邀请了教会。”玛丽·居里的眼睛没有焦距,她在试图看着更加遥远的未来,“我们是在避免更多的死亡。”
“加特林医生当年也是这么想的。”爱因斯坦叹了口气,“知识是可以传播的,武器是可以仿制的,没有任何一种封锁会是永恒的。智慧是人类的天赋,也是人类的瘟疫。”
当初他的确是赞同研制这种危险的武器的。
教会掌握着太多太强大的力量,绝大多数奥术师都没办法反抗教会,即使侥幸逃脱了,往往又会在教会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被抓住、折磨、最后死亡。
奥术师漫长的培养周期无疑是他们的软肋,培养一个狂信徒可比培养一个大奥术师简单多了。
爱因斯坦一直都觉得作为一个大奥术师,他有保护其他奥术师的必要。
这种突破常规的武器无疑是他尽到的责任。
可是尽到责任之后,他又忍不住担心起了新的事情。
正如同当年加特林医生设计加特林是希望能够在战场上减少人员的伤亡,然而他的仁慈和智慧导向的却是灾难。
杜哲帝国里面就有很多奥术师……他就是来自杜哲帝国的,他实在是太了解杜哲帝国对扩张与征服的爱好了,就是因为受不了,所以他才背井离乡,来到了科学议会。
与他有着类似经历的还有普朗克,他的两个儿子被杜哲帝国征兵,最后大儿子死在了杜哲帝国与墨洛温王国的默兹战役——别称默兹绞肉机中,二儿子被墨洛温王国俘虏,回国反对战争暗杀杜哲帝国的大主教,而两个女儿难产去世,不过他比爱因斯坦要胆大也坚强太多了,他没离开杜哲帝国,而是在椴城凭借着自己和家族的人脉尽可能地挽救被审判的奥术师。
至于对杜哲帝国的期望?基本不存在的。
不少奥术师在经历了作为奥术师必经的苦难之后,就很难把自己单纯认定为某个国家的人了。他们会转而注视整个世界,思考起如何让全部的奥术师从如今的苦难中解脱。
不过世界不会离了某些人就转不了,即使没有爱因斯坦和普朗克这样顶尖的学者,依旧有太多的奥术师愿意为皇帝效忠。
爱因斯坦并不觉得自己是天才,在自然科学议会里的天才太多了,尤其是大奥术师,人均都能得到一个“千年难遇的天才”的评价。
说不定在科学议会之外,有着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即使缺乏灵感,在看到了科学议会所展示出来的方向之后破解出来。
当杜哲帝国有了这样的武器,也许会针对别国的重要人物,可是陪葬的依旧是众多无辜的平民。
更何况科技是可以转变为奥术的。
那会是灾难。
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危险的武器制作是多个部门的合作,单独的个人很难掌握全部的知识,发生奥术师四处乱炸的概率要小很多。
“那你觉得我们该放弃吗?”玛丽·居里看向了仍然处于震惊的大主教。
她是绝对不希望奥术师放弃这种强大的武器的,被动防御的结果已经在被杜哲帝国吞并的墨洛温王国上体现了。
时代变了。
爱因斯坦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呢?”
平民的命是命。那么奥术师的命就不是命了?被宗教裁判所所认定是巫师的平民的命就不是命了?世界总是会进步的,真理总是摆在那里的,他们只能抢在所有人之前拿到那个最危险的武器。
至少,现在他们这些身处科学议会,有着严格伦理审查的大奥术师们是仁慈的,至少比那些政客要仁慈。
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剩下的只看埃德加尔·奈兹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了。
他回头看向埃德加尔,这个人和议会长亲密地聊了几句,从架子上跳下来,压着帽子轻巧地往大主教那边走去。
玛丽·居里也回头,却看到皮埃尔·居里在发呆:“皮尔?”
“啊。”皮埃尔·居里回过神,“怎么了?”
“你怎么没跟着去看数据?”玛丽·居里有点奇怪。
她在和爱因斯坦聊武器的事情,可是皮埃尔显然没在听,如果说他在脑内模拟实验,她又觉得不太对,这哪比得上直接去看奥术师收集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