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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金云阳与傅思林两人偶有鱼雁往返,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每每相见还都是剑拔弩张,把傅思林气得半死,但是他们的关系亲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
“公子所言甚是。”陶南轩没有反驳金云阳,脸上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夫子谬赞,在下确实资质一般,在众学子间也不过是一介普通儒生罢了。”
陶南轩谦逊,在外人眼中看来没毛病,但在金云阳眼中却是一副酸儒装模作样的做派,“好便是好,谦逊过头只令人觉得虚伪。我知道能得老秃驴夸赞,你肯定不会差。先前不知尔雅公子是小鱼的兄长,所以今日我带的都是些世俗之物,想必公子该是看不上眼,正巧前些日子我自端墨书院得了批书,你得空去挑挑,喜欢的就拿走吧。”
提起那批书,陶南轩笑得益发温和,“多谢金公子,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他轻巧的暗示金云阳这批书是厚着脸皮抢来的,非君子所为。
金云阳听出他的言下之意,似笑非笑的看着陶南轩,“尔雅公子还是别跟我谈什么君子,你要说君子不夺所好,我还要跟公子说一句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把小土妞给我带回京,公子能点头吗?”
陶南轩早知金云阳无赖,却没料到他真能没羞没臊。
看见他愣住,金云阳忍不住笑道:“我与小土妞的事,你一个外人就别管了。”
陶南轩双眼微瞠。外人?他是小鱼的三哥,在金云阳眼中倒成了个外人?
“至于那些书册,”不顾陶南轩的神色,金云阳继续说道:“我既说是给,自然就没有抢夺一说,你要就拿。”
“公子聪慧,该是明白行不义之事,将得千古骂名。”
“清楚,但又如何?”金云阳不以为然的反问,“我从端墨书院拿走书也是老秃驴点头的,怎么听尔雅先生今日之意,是心有不平?”
“此乃公子与夫子之事,在下不便议论。”陶南轩淡淡的回道,目光平稳的与金云阳对视。
金云阳看出陶南轩未出口的不以为然,但他根本不放心上。在他眼中,陶南轩就是个不知现实,只知风月的书呆。
当年傅思林告老返乡,日子悠闲却偏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看边疆学子求学不易,起心动念建造书院。
他事后得知,当时他已能左右金家,便拿出金家的银两助他造了端墨书院。
端墨书院所在的几座山峰皆是他的私产,若硬要扯清楚,这间书院的主人是他,而傅思林充其量就是个代管者,所以别说从书院里拿几本破书,就算是他要将书院拿回来都称不上一个“抢”字。
“恕小的斗胆,其实这书是——”
金宝原想开口解释,但是被金云阳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给骇住。
金云阳向来不屑与人解释,或许陶朔语是这世间唯一的例外,他这人身上不多的耐性全给了陶朔语,其他都是不相关之人。
金宝立刻改口说道:“书就在将军府,静候尔雅公子登门。”
说完这话,金宝又退了下去。
其实在两个多月前,他们一行人前往云州的途中,在驿站巧遇上了个脑满肠肥,走路身上的肉还会抖三下的男子,听他在驿站高声谈论,才知此人原在端墨书院求学,但因欺凌同窗被脾气随着年纪越发见长的太傅大人赶出书院,几杯黄汤下肚之后,那人一脸愤恨的说待返乡之后,要暗中让人来烧了书院的藏书阁。
众人都当此人说醉话,但金云阳从他眼中的恨意明白此人尚未全醉,要烧书院的藏书阁是早晚的问题,当时原要派人将此人捉住,但偏偏二世祖一时玩心大发,想起太傅大人在写给他的书信之中,妄想对他的亲事指手画脚,当下决定要吓吓太傅大人,只派了人盯着那个肥仔,自己则直捣书院的藏书阁,盛气凌人的说想要悟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道理,硬是将书院大半的藏书拿走,还专门挑珍贵的拿,只留下些平时易寻的书册。
太傅大人果然因此而气得差点吐血,放言不再插手他的亲事。
金云阳达到了目的,带着书册离去,不过他还是派人暗中守着藏书阁,没真让藏书阁被一把火给烧了。说到底,若是他不快,想要如何折腾都成,但别人可别想动他的东西。
“尔雅公子,有好处不拿,就是个傻子。”反正东西他给,要拿不拿,决定在陶南轩。
金云阳随意赠送书册的轻慢令陶南轩不喜,但他笑脸依旧,“多谢公子,只是无功不受禄,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
陶西辰将泡好的茶送上,正好听到陶南轩的话,双眼不由闪闪发亮,“老三,金公子要给你什么?”
“与二哥无关。”陶南轩知道陶西辰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神色自若的接过茶,扑鼻而来的香气让他眼神微黯。
这茶是傅思林在今年年关时所赠,上好的茶,不过半斤,陶西辰倒是眼尖,上赶着拿来讨好,不过陶西辰也就罢了,看到向来懂事的陶朔语也在一旁搭手,实在心塞。
若没记错,他记得傅思林也曾提及这茶是来自京城,也是旁人所赠,至于赠物之人,他看了金云阳一眼,八成就是这人了。
陶南轩挽着衣袖,将茶轻放到了金云阳的面前,“公子请。”
金云阳不客气的拿起来喝了一口,入口的茶香透着熟悉,他挑了下眉,就算看穿这是他所赠之茶也不动声色。
他的东西既给了老秃驴,老秃驴要给谁,他也不在意,只是由此可知,陶尔雅确实颇得老秃驴的欢心,不然也不会连他送的茶都拿来转赠予陶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