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抽。”龚小宝声音带着倦意,听上去没什么精神。
驰远伸手把压皱的床铺扫平整,对杜军扬扬下巴:“走吧。”
“哎好。”
杜军把棉鞋放回柜子,跟着去了抽烟区。
驰远看得出他的局促,监室里六七个人,已经让他找不到自己可匿的空间。
驰远点了一支烟,顺手把烟盒塞给他:“你留着抽吧。”
杜军低头,暗暗叹了口气,接过烟塞进囚服上衣口袋:“我刚才说错了,你是好人。”
驰远正在适应那团噎在喉咙的烟雾,闻言不禁呛咳了几声。
“好人哪有进监狱的。”他开玩笑说。
杜军低下头:“你会有好报的。”
驰远未置可否,想了想问:“你有老婆吗?”
“有,让我卖了。”杜军说。
驰远又差点被烟呛着:“卖了?”
“我孩子生病,她跑了。”杜军面无表情,仿佛说的是卖白菜,“我把她找回来卖了。”
驰远手指在烟蒂上按了按,垂眼看着旁边黝黑枯瘦的男人。
杜军的身高长相一看就是云贵那边的人,眼神也像。
驰远听说过那些事,也能想象到一些画面。
“我们那边太穷了,除了山什么都没有,去一趟县里要走两天山路。”杜军说,“我把卖老婆的钱给孩子买药了。”
“孩子呢?”
“没治好,死了。”
“……”
“后来我听他们说山东,西北那些地方光棍多,就干上这个了,山里那些女人都找上门来让我卖。”杜军说起这个有点委屈,“我那时候不觉得我是坏人。”
“你卖了多少人?”驰远问。
“37个。”
“有未成年的吗?”
“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五十七岁。”杜军抬起头,“我不卖小孩子,那要下地狱的。”
显然,在他的认知里,15岁的女孩不是孩子,是女人。
驰远呼出一缕青烟,觉得这烟味道发苦:“你的病怎么得的?”
杜军迟疑了一下,老实说:“我卖的女人有的也睡过。”
“……”
驰远无言以对,接着又想到别的,“你们那边有卖孩子的吗?”
杜军眼神出现一瞬间的闪躲,喉结不明显的滚动:“不清楚。”
驰远点点头,熄灭还剩一半的烟放在窗沿边。
“行了,我听说你服刑时间已经过半,好好改造,出去找个地方哪怕养个鸡放个羊,不比在这里待着强?”
杜军点点头,没说话。
狱政科办公室内,季长青核对完韩山统计的工资结算表,起身随口道,“和联号相处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