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鹏早有准备,他找来一根树枝,在一片空地上,写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他确实不认识,之前也问过几位先生,他们都不知晓其意和读法。
神童是么?他今日就想见见所谓的神童是如何“神”的?
众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看了一眼地面上的字,惊奇道:“这是何字?”
“张兄,你可曾见过?”
对方摇摇头,“没见过。”
“你认识吗?”
“我也不认识。”
古代人认字的方法除了有字典,还有两种,一种是譬况法,譬况的意思是用近似的事物来对照说明。
“冀横口合唇言之,踧口开唇推气言之。”这种方法的重点不在字的本身读音,而是告诉你发音的方法和发音的重点何在。
还有一种就是有点类似于拼音的反切法,举个例子,比如“鲁”的注音就是“郎古”,人张嘴重复读“郎古”自然就发音到“鲁”,不过必须要朗读出来才可以,若只是在心里默念是无法学会的,所以古人在读书识字的时候都会摇头晃脑地读出声来。
季泽的《说音识字》虽然从头到尾地全都翻过了,但也仅仅是大周朝所有的字,他还真怕顾云逸为了整他搞些莫名奇妙的字出来。
当看到这三个字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顾云鹏写完站起身,挥了挥衣袖,笑道:“泽贤弟可会?”
季泽在心中幼稚地吐槽,叫得这么亲热,泽贤弟是你叫的么?
但他外表平静无常,淡淡地说,“看的书多了,认的字自然也就多,这第一个字是呄,第二个读邔,第三个读呌。”
见他全部念出来,众人皆惊,这小子该不会是胡乱张口的吧?
顾云鹏面色复杂,想不到一个童生教的学生竟然都将自己比了下去,顿时心中憋了一口气。
看大家沉默,季泽不急不缓地问:“各位先生们可是不信?或者你们还想知道这三个字分别是何意?”
人群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说:“并无。”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也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很不错。”
季泽这才腼腆地抿起唇,谦虚道:“小子多谢先生们称赞,只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喜好不一,专攻不一罢了。”
彩虹戏水
文会上,季泽的风头过后,秀才公和童生们又开始互相考核对方的弟子,他们一边喝着茶,吃着瓜子点心,一边指点各自的弟子,好不惬意。
只是到了后面,几位秀才公忽然对一篇文章的题目争论不休,谁也不赞同谁,气得各自一挥衣袖离开,莲乡镇的文会才彻底结束了。
季泽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顾云鹏走过来,十分怪异地对他说了一句,“你可以做我的对手,但日后最好还是不要和某些身份低微的人待在一起。”
他皱眉,知道对方所言的身份低微暗指的是顾云逸,立即怼了回去,“我不过一介农家子,不敢称作顾公子的对手,你还是另找他人吧。云逸兄,我们走。”
顾云鹏被季泽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一噎,他鲜少有看得上的人,能把他当做对手,主动和他说话,已经是他的荣幸了,竟还不知好歹!
季家宝见此,越发添油加醋地说:“云鹏兄,我说得没错吧,这人就是喜欢假清高,实在不值得你这般看好他。”
顾云鹏看着两人的背影,回头目光嫌恶地看着他,“滚,你别再跟着我。”说完,便转身甩袖而去。
这边,顾云逸转头对季泽道:“泽贤弟不必如此,得罪了他,并无好处。”
季泽明白这个朝代嫡庶之分甚严,大家把身份地位看得也十分重要,他没有资格评价对与错,但自己怎么做,和谁交朋友还容不得他人来评判。
如果就因为对方是县令的儿子,他就乖乖地听他话,那自己又算个屁!不是说他硬要和权贵作对,只是凡事都需要分情况而已。
“云逸兄,你还当我是好友吗?”季泽看着他,认真道。
顾云逸不知道他会突然这么严肃,他赶忙道:“这是自然,你怎么会问这个?”
“既然我们是朋友,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咱们专注自身,才是最好的提升自己的方式,我看那顾云鹏未必是那种心胸狭隘会做出恶事的小人,只要不与他往来,应当没什么事。”季泽看了他一眼,正儿八经的说。
“也是。”顾云逸轻笑一声,“不过还是要多谢泽贤弟方才为我说话。”
季泽伸手轻轻捶了他的肩膀一拳。
被打了的顾云逸:“?”
季泽:“我这是在和你示好。”
两个小弟子的动作被季青山看在眼里,他摇头轻笑,看来两人并没有因为云逸这孩子隐瞒了出身问题而生出嫌隙。
-
文会结束,已经到了晌午,季泽他们在镇上用过午饭就各自分道扬镳。
顾云逸出来了大半天,不好再长途跋涉,便和小武一起回赵家村。而季泽就跟着季青山和曾远之去县城买书。
从镇上去县城的路就比较好走了,平稳宽整,坐牛车才用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下了车,季青山对季泽道:“你当真不同我与泊安贤弟一起参加同窗的聚会?”
季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真不想再被人考校学问了。
“不去。”
季青山无奈,泊安贤弟的同窗都是些学问不错的,就是他被指点一下也能受益良多,偏这孩子鬼点子多,定是不愿再被大家考校,只想在这县城里好好玩一玩。
曾远之用折扇轻敲了下他的头,叹道:“不去也罢,你不是要买书吗?让阿林陪着,别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