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本来就没有家。
即使是在别悦容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没有家。
人各有命。
有的人生来身边就拥护着很多人,爱来爱去的不厌其烦,有的人没有那个命,费尽心思连起来的那一点关系,顷刻之间就能轻而易举的踏得稀烂。
别栀子早就知道。
她不会爱人,不知道怎么跟陈涉这种放不下这里的一切的人,维系一个和平共处的关系。
这就像是一个精神世界的差异。
她讨厌通南县的规则和生存法,她的手段是摧毁或者逃离。
陈涉不一样,他是这些法则的遵循者,甚至是构建者。
两个目标不一致偏偏又不信那个邪的人,非要走到一起,最后只好以这种惨淡的你死我活的结局来收场。
这也怨不了谁。
但是别栀子就是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
陈涉是个很大不了的人吗?
他凶狠、大男子主义、脾气差……
别栀子无聊的时候甚至可以挑战一分钟说出陈涉的一百个缺点。
她给自己的状态安上了一个十分科学又无情的术语,叫做“吊桥效应”。
这么黑暗的阶段,无论出现的是谁,她都会像抓住稻草一样紧紧不放手。
只不过正好那个人是陈涉而已,
但也只有陈涉,
她怎么就……只遇到陈涉了呢。
别栀子连高考那天都雷打不动的睡眠,在这个夜晚彻底失效了。
所以十分有创意的栀子同学,大半夜从床上蹦了起来。
在阳台找了个扫把出来,里里外外的把两室一厅扫了个干干净净。
干完还嫌不过瘾,又洗了个抹布。
这是这座公寓这辈子看上去最明白的一个晚上。
别栀子气喘吁吁的盘腿坐在阳台上的时候,还在想,
真是有点便宜陈涉那个傻逼了。
黑夜亮了第一根光线出来,别栀子把早就清得差不多的行李箱合上去了。
差不多凌晨六点半,王晓琳的手机震了一下。
但她本人自高考之后,没有睡到太阳准备落山是绝不可能睁眼的。
那是别栀子思来想去了半天,唯一一条能够发出去的道别。
迎着早上六点的朝阳,别栀子背着一个双肩包,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身后是还在沉睡中的小县城。
她突然转了个弯儿,在拳馆门口找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
白色的运动鞋狠狠的踢在了黑铁巨兽的身上,轮胎旁边留下一道猫爪似的划痕,别栀子才吐出一口沉甸甸的气。
头也不回的上了大巴。
早上十点半。
陈涉还皱着眉头弯腰在观察车轮胎旁边那抹莫名其妙的划痕,耳边是彭老三喋喋不休的叮嘱。
“你上去好好说话,听见没有?”彭老三真是千叮咛万嘱咐,“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闺女儿脾气也不怎么好,你俩凑上去一点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