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房间,孟随安在自己的屋子里上下左右全都看了一遍,她甚至把床上的被褥全都掀开仔细看了看床板上有没有什么机关地道之类的东西。眼看着房间里除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她这个活生生的人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孟随安才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松了口气。
她看着整齐的房间思索着这件事情,如果说活生生的人失踪很有可能是因为被迷倒了或者是其他的因素,但是连货物都消失不见就很让人迷惑。要知道这个商队运送的就是矿石,所有的货物加上箱子就算是一般的大汉都抬不动吧……一夜之间消失,怎么可能一点声响都没留下。
房间门被人敲响,孟随安出声示意可以进来。推门进来的便是刚刚在楼下被孙永痛骂的那个驿卒,“大人,我来给您打扫一下房间。”
他声音很轻,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看样子年纪应当是他们这群人中最年轻的,个子也不算很高。或许正是因为年纪轻所以有些害羞吧。孟随安露出一个还算亲切的笑容点了点头,示意他随便打扫一下就好。对方敞开房门、推开窗户让房间里的空气流动起来。桌上的烛火随着风缓缓摇动,董仁缓缓开始了自己清扫的工作。
孟随安这才注意到窗户后面又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森林在黑夜中仿佛成为了可以吞噬一切的存在,连它的轮廓在这样的夜晚都显得那么虚幻。放眼望去这片森林几乎紧贴着山脚生长,平兰山此时如同悬在半空一般无所依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片树林让她的感觉很不好,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觉得单纯是自己来到这里以后神经太过紧绷。她只好默默的安慰自己,毕竟也是被那样长相可怖的‘女鬼’正面突脸的人,这种环境的氛围都是小事,不用这么担心。
转过头时正看到那个韩武拎着一大桶水走了过来,这人步伐沉稳,看样子那桶水对他来讲很是轻松。“董仁,孙驿丞叫你过去,这边我来就好。”他声音低沉,忍不住又让孟随安想到在大院时对方的眼神。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观察起对方来,这人长得倒是挺粗犷,右边的眉毛旁有一道不小不大的伤疤,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不好惹了一些。他说完这句话,董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最后收拾了一下自己还没有结束的工作,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孟随安突然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董仁的一举一动好像一个树懒。慢悠悠的,好像什么都不着急的样子。想到这儿她突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声让韩武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和那时候在院子里的仿佛是两个人。此时他的眼中仿佛只是单纯的对这个大人的笑声表示奇怪。
孟随安并不想让这个人意识到什么,只好解释道:“这个叫董仁的,好像总是慢悠悠的。”
“哦,他啊。”韩武对于董仁的事情似乎了解的很清楚,很平淡的解释道:“他从小就这样,他爹娘一直以为他是有什么病,从小就带他看了不少的大夫。后来有个算命的和他们说这孩子魂魄不全,该让他去人多的地方吸吸人气,待上几年就好了。所以托了人被送到这儿来。”韩武手下的活计做的干净利索,虽然还在和她说话,但没一会儿就把董仁做的工作完成了一半。
孟随安本还想问他另外的一个驿卒叫什么名字,可还未等她开口,门外汪岑便走了过来,对方看到房间里的人瞥了她一眼,随后说道:“我正要去下面找驿丞询问商队的具体事项,你可要一起?”
“好啊。”孟随安点了点头,“反正这里还要收拾一会儿,我闲着也是闲着。”随后跟着对方走下了二楼。
其实整个驿站的内部规模没有多复杂,大门正对着的就是柜台,中间和靠左边的位置就是几张桌子,方便平时吃饭。最右边还有几间房间,此时也敞开着门等着人打扫,看样子和楼上的房间相比简单了很多。而柜台后面就是后厨,但刚刚孙永叫嚷着从后面把人叫出来,想来应当还有他们驿卒休息的地方。
汪岑在大厅最中央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刚才还在一旁指挥驿卒打扫的孙永立马拎着一壶热茶走了过来,脸上又重新挂上那副谄媚的笑容。“督公大人,您看,屋子我都让他们收拾干净了,您今晚想吃些什么?我这就让他们下去准备。”
“饭就不必了。”汪岑的视线在周围摇晃的烛光中缓缓扫过,“不如孙大人和我好好说说商队的情况。”
孙永点了点头,从一旁拿来几个杯子倒好茶水。孟随安却现从刚才开始就再没看见邤风和祝鸿,祝鸿不见人影还可以理解,毕竟平时这家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汪岑很多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都是这家伙去办。不过邤风……她下意识向着后厨的方向看过去,那家伙如果负责今天的晚饭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
孙永倒好了茶水,站在一旁思索着缓缓开口:“那天商队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外面天黑的差不多了,我们这儿也都点上灯。人嘛都还是那几个没有什么变化,不过那天的货箱子数量倒是比以前多了几箱子,不过本来就是为圣上送东西,和册子上的数量也对得上我也就没在意。他们来了以后就住在楼上的房间里,他们每次来了都住在那几间房子里。”
“那天晚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风平浪静的连声鸟叫唤都没有。给他们搞定了热水还有饭食之后,他们就都休息了,我们这几个人就回后面去也准备休息了。那天晚上我回去的晚,等到我回去的时候看时间也是亥正左右了,那时候楼上凡是住了人的房间灯都黑了。”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人也什么都没听见,可等到早上起来去准备饭食招呼他们下楼的时候,敲了半天房门都没人应,我们一开始都以为是他们人累坏了不想这么早起来,就没再打扰他们,但是时间越来越晚,眼看着要到正午再不走路程就来不及了。我就和几个伙计上楼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
“在敲了好几次门还是没有人应声,我就想着必须想着也顾不得他们骂不骂什么的了,可等我推开门房间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说到这儿孙永就像是想起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一连推开了好几个门,房间里都是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连个影都没有。要不是那天晚上我们几个都看着他们进的房间,我们还以为那天晚上都是我们的幻觉了。”
孙永说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觉得惊恐,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下来。“我们还以为是这群人起的比我们还早,许是已经上路了?然后我就带着人去放货物的位置上去看,货箱子也全都没了。但是他们带来的马匹全都还在!这……这么多重的箱子,别说有马匹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全都消失,更何况马匹还全都在呢。”
那时候的孙永站在院子里看着马棚里满满当当的马匹脑袋里几乎是一片空白,他似乎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人和货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其实人的下落他是不太在意的,商队在路上出事的不止他们一个,他担心更多的是货物的情况,要知道货物可都是从驿站消失的,到时候要是怪罪下来,他这个驿丞不就完蛋了。
因此他几乎是立刻调动驿站里的几个人在周围找起来,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找,人和货物都不见踪影。若不是原本存放货物的地方还有压下来的印记,他甚至越来越觉得那天晚上是他们驿站所有人了什么癔症。
事情已经在孙永无法掌控的地方了,他思索半晌最终还是亲自去找了徐县的县令,他想着若是商队的人继续走下去,无论如何是一定会经过徐县的。
之后的事,就是徐县的县令带着一部分人马来到地方,又派人去通知了白盘县的县令。随后又通知了鹤水洲,就这样一套套通知下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整个商队都在瑞南驿站凭空消失了。
最后还是鹤水洲的州长觉得还是要上报朝廷,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解决。鹤水洲一时半会又拿不出足够的矿石补上,倘若不把情况报上去,他们的罪过就更大了。
汪岑听后眸中神色微动,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孙永确实没有什么说谎的余地,毕竟勾结商队中途消失,朝廷要真的怪罪下来,他这个驿丞最后是一定会被所有人推出去顶罪的那一个。
“那天商队可有什么地方和平时并不一样的地方?”
孙永认真的想了想,“这……那天天气也很好,这一批商队都是照常的时间来这儿的,也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