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上去像是个疑问句,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到多了几分不用他回应的笃定。
时允凝着眉想了想,顺着许临熙刚才那话对着人解释:“我姥爷这院子盖挺多年了,小时候只要一放寒暑假,我妈就带我回来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说着神色缓了缓,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自顾自地回忆起来:“我小时候特别皮,我记得院子刚进门那地方原先种的是一排橘子树,姥爷每天给它们浇水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头想,人要用热水洗澡为什么树就不可以。后来你猜怎么着?”
他语气一顿,忽而转头咧着嘴笑了起来:“我趁他们没人看着我的时候直接浇了一壶开水下去,第二天那些个刚长起来小苗全被我给弄死了。”
“还有你刚进来在鸟笼旁看见的那口大瓦缸。”时允挑挑眉,模样看上去好像骄傲:“里头原先养了好多漂亮金鱼,我看见我姥姥往屋子里喷灭蚊的杀虫药,有样学样也给那鱼缸里喷了点,结果第二天那些鱼一个个全翻肚了,我还兴高采烈地拍手说晚上有鱼汤可以喝了。最后被姥爷掂起来照着屁股上就是一顿猛揍,差点没把他心脏病给气出来。”
听着时允描述他小时候在这里生的趣事,许临熙也跟着低声笑了出来,没有出言打断,就一直这么目光专注地望着他、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以前没这种想法,但现在反倒觉得相比自己埋在书本里的枯燥无趣,仿佛时允经历的这些才是一个更鲜活完整的童年,听着听着,竟开始打从心底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
他这边正独自感慨着,一不留神,时允却是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哥。”
许临熙听见他唤了自己一声,寻声看过去。
却见人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动了动唇,之后似是想好了该怎么说才缓缓正色道:“其实我自己能感觉出来,从我妈走了以后我整个人的性格变化是蛮大的。”
“我以前不这样,感觉每天都乐乐呵呵的,不轻易跟谁生气也不是容易跟谁着急。可是就这两年……”
时允说着顿了顿,兀自吞咽了一下:“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像你那天说我动不动就掀桌子的事,我以前真不是这样的。”
“可现在只要在时长荣那儿稍微受上点刺激,我就……”
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时允忽然就迷茫了,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才可以准确地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看出他的局促,许临熙给他递过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之后拽了他的胳膊将人拉近自己怀里抱着,从背后自上而下给他顺着气。
没一会儿,就听时允紧接着说:“我其实这几年失眠的情况一直很严重,但是在你身边又莫名睡得很好。”
时允这么说是有用意的,本来想问问许临熙,自己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是病理性的,类似于燥郁症什么之类的。
结果话还没问出口,对方温热的两只手指就先捏上了自己的耳垂,对着耳边轻声低语道:“没什么事,大不了我以后天天陪着你一起睡就好。”
话音落下不过两秒,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听你的描述,我建议你去精神科做一些相关的检查。可能没什么问题,但防患于未然,你最好还是去看看。”
听他这么说,时允悬着的心也算落到了实处,头埋在人胸口蹭了蹭,还有心思调笑:“真查出来我是个神经病就完了,明天你就卷着铺盖卷跑路,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许临熙看他有心思开玩笑,连日来紧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手上箍着人的力道重了重,望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长舒一口气:“你再疯再闹都不要紧,就算是个神经病也没关系,别再用前几天那种仇视的眼神看着我就行。”
“我是真的……被你给吓到了。”
第37章“一颗糖,只能一个人吃”
时允昨天站在楠€€窗口给许临熙指了条小路,说是沿着那条路一直走能通到村子里的水库。
今天一大早睡起来他心里还记挂着这档子事,也可能是想来想去附近就那一处地方姑且能算得上是个景点,于是吃过饭便迫不及待拉上许临熙,想趁着早上太阳在东边、景色最好的时候带着他一同过去看看。
许临熙跟在人身后走了一段路,脚下的步子放得很慢,再一抬头环视眼前,好像突然之间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些画家找不到创作灵感的时候会选择回归自然,躲到乡间这种地方来采风。
远处是连绵的青山,往近了看便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稻田,鸭子从池塘成群结队游过去,放眼望去,处处都透着城市里快节奏所不具备的怡然。
时允带着许临熙从峪口后面的小路穿了过去,越往前走靠近目的地,耳边逐渐传来一些小孩子的嬉闹声。
时允手插在兜里走在前面带路,回头望过来一眼:“现在天冷了这边人还算少,夏天的时候还是挺热闹的,不少人开着车拖家带口来这儿避暑。”
说着抬手往正前方的某处一指:“那边草长得密,还有人会自己带着帐篷过来露营,往河道边上埋几个西瓜,冰镇的效果跟从冰箱里拿出来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