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转携电步。
那绝不是凡人能够习得的功法。
他竟是个修士。
步如其名,这步法共有五转,一转比一转繁杂。
每一转都套着上一转所蕴含的技法,需要使用者融会贯通,否则很容易在实战中作茧自缚,对修者自身要求较高。
此刻,老父亲一转踏来,足下从容迅疾,没有半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模样,倒像是很早之前就将这步子融会贯通在心,终于在合适的时机神通尽显。
他血红的眼球之上都覆满了恨意,扫帚带着凌厉的疾风一棒打来——
“叮”一声,顾达指尖微扬,玉瓶直直浮到老父亲扫帚前,发出清脆的相撞之声。
程伏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战局,目光有如实质。
玉瓶悠悠而起的轨迹、老父亲步法即将要扭成第二转的动机,在她眼里一点点分明起来。
四个队友俱都摆出攻击的态势,眼看就要一齐朝着老父亲攻去。
程伏面上没有神色,眼神却极凝实。素白的腕上蓝光闪烁,她唇瓣微动,声音一点点送进队友耳中:“顾达牵制,其他四人停止进攻行为,留在四周。”
辛云泽和廖子泸剑已出鞘的,闻言俱是怔愣一下,停了手中动作。陈谦茹也如梦初醒般放下施咒的手,目光投向程伏。
合格的参赛队伍中,队员将对【指挥位】绝对听从。
老父亲神智已经不太清醒,却仍然对危险有着近乎直觉的预感。他手中扫帚应声转向,划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弧轨迹。假如四人没有及时收手,恐怕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进攻时的状态若是差些,反应慢半拍,就要硬挨一下老父亲使了蛮力的攻击。
顾达已是化神中期的实力,老父亲此时周身散出的威压,丝毫不弱于顾达,甚至更胜一筹。
廖子泸心惊胆战地捏紧手中轻剑。
在心魔境的第一场景中,她见这老父亲武功粗疏,又没什么真本事,心下便对这角色有些轻慢,攻击时完全舍弃了周身防御,将所有灵力灌注于剑尖,一往无前地击去。
不曾想,老父亲背后长眼一般,转手便狠狠回击过来。
他是能与顾达对峙的角色。廖子泸想到这里,背上顿时冷汗涔涔。
不能轻慢。心魔境是相当于历练境的存在,与平时的演武操练全然不同,最是险象环生,不能够掉以轻心。
老父亲向后一下盲击不中,又挥舞着扫帚朝面前的顾达击去。
顾达散出的威压最强,是五人中境界最高的存在。老父亲虽神智不够清醒,但基本战略仍在。他当然懂得逐个击破,但更愿意实行擒贼先擒王的策略。
他有这个擒王的实力。
老父亲咧起嘴,笑意森森:“你就是那个教导我儿子分-身术的大仙人吧?一个化神中期,混在这帮小子里头,真以为我分辨不出?”
他的扫帚越舞越快,渐渐飞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高速的漩涡。那漩涡慢慢离了老父亲的双手,带着呼啸的风声漂浮到半空中。
一时间,周遭所有物体都被这漩涡吸引过去。顾达操纵的玉瓶亦是摇摇晃晃,一点点朝漩涡歪过去,看上去已经不敌。
顾达却是哼笑一声,身上酒气愈发浓郁。她至今没有受到老父亲的攻击,身上那层淡黄的酒盾完好无损。
此刻,顾达身上酒盾颜色变得愈发浓郁深邃,玉瓶中涓涓的酒液开始倾泻而出,酒液被缓缓引向扫帚漩涡中。
老父亲手里不再有武器。他五指收缩成爪,指甲骤然伸长,甲尖红光大盛,狠厉地朝顾达双肩抓去。
顾达顿在原地,没有动。
程伏眼中映着脚踏二转携电步的老父亲。他已然逼近顾达身侧,眼中猩红之色浓重,似乎下一秒便能滴出血来。
她声调沉冷,再一次发令:“不必救援顾达。子泸轻剑先朝他腋下攻去,谦茹给顾达施躯体加强的法术。辛云泽不用顾及身上防卫,直接打他太阳穴。”
【指挥位】发令所用的是队内专用的一种传讯术,由各队友手上的腕环传输,能第一时间传达指挥的意志。
辛云泽剑势锋锐,照程伏所言朝老父亲攻去,嘴上却厉声道:“为什么不救
援顾达?酒盾只能抵挡比她境界低的攻击,你不救她,她要生生受这一下!”
音落,剑光便如明亮闪耀的彗星一般,蕴着辛他平生对剑最深厚的理解,直直劈向了老父亲的太阳穴。
刺目的剑光劈上老父亲头颅那一刻,老父亲以指形成的爪牙也狠狠地插-入了顾达的肩胛两侧。琥珀颜色的酒幕乍然破碎,溅成了星星点点的酒液。
辛云泽是【主战位】。他出剑的攻击力最强,剑气锋锐异常,这一剑,任是境界高如老父亲,也未必能轻松抗下。
但老父亲的头颅,完好无损。
顾达双肩染血,歪着头看老父亲。她脸上挂着奇异的笑,越扬越大,笑意极其恶劣。
“你看我,做什么?”
被溅了一身淡黄酒液的老父亲眼里有一瞬的错愕,随即浑身僵硬,轰然一声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倒在地上的老父亲面颊酡红,嘴角流出暗黄的胆汁,浑圆的眼球几乎要整个掉出来。他僵硬地将手抬起,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
他指甲很长,上面还残留着方才嵌入顾达肩胛的血肉。此刻,老父亲五指源源不绝地冒出红光,显然是经脉仍在传输灵力,全都汇聚到他的指甲尖上。
猛烈的灵力灌注在尖锐的指甲上,老父亲抓挠动作不止,面上神色却越发绝望。他唇角发黑,正不断流淌着粘腻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