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言言的批注好像是源源不断,似乎呼吸一下就会给一个意见,下一个批注。龚希羽凭心而论是需要修改的问题有很多,可鲍言言仿佛一秒钟都停不下来,好像每个字都能发表出很多的问题和修改点。龚希羽耳朵里听着她的声音和键盘的声音都会心底升起一股烦躁。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眉头已经皱起来了。此刻她才知道像别人那样能微笑着面对,还要在结束了的时候去假装讨饶或者抱怨地对着这张脸去说好话调节气氛有多不容易。
龚希羽好像等了都快开始发呆,鲍言言总算心满意足地将整个文档点击保存,来了结束语:“发你邮箱,自己去改吧。改完了我再看。”
“好的。”
龚希羽抱着笔记本电脑,又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等收件箱的新邮件提醒。等终于迫不及待打开收到的邮件后,龚希羽想好好研究一番里面的内容,刚刚毕竟站着也没能太仔细地查看。结果才发现,一开始的几个批注鲍言言还些了话语将问题指出。后面的一些直接就将批注给插入了,里面留了一个“改”字……
龚希羽又是在内心想要暴躁大喊的一天,偏偏这时候鲍言言还提醒她:“你直接在这版上面修改,我留的批注不要删掉,痕迹都留着,省得我找不到哪些地方你改过了。”
龚希羽点点头,内心为自己默哀。
“你经理就留给你这些问题?”没办法,能够求助的还是只有自己的职场导师郝总了。
龚希羽就像在外面被欺负被凶了的小狗,只能回家找主人去帮她找回场子。在她心里倒是对郝杨有信心得很,好像无论什么作业题目拿回来,郝总都能够面不改色给她解决方案。
很奇特的是,她无论是问申恺或者是对鲍言言请教,都会有一种低不下头放不开的羞耻感,但是在郝杨这里,完全没有这种负担。
她甚至在打开文档的时候,还能跟郝杨抱怨“你看,我们经理留在上面的只有改或者一个省略号……有些讲的时候太快,我已经有些忘记当时说的需要我修改的问题是什么了。”这样的困难,她在别人面前都是难以承认甚至问出口的,第一反应也会是可能是自己的原因吧,是自己的能力问题,所以更加藏着掖着怕问了会被别人察觉。
可在郝杨这里,很自然地就说出来了,甚至有一丝期待被面前的郝总批评一下,说她两句会更好。
看着在他面前明明已经无师自通了厚脸皮的暑期工,却在白天的时候面对那么不怎么把她当回事的刻薄同事面前就怎么都不敢吭声。郝杨真是对此束手无策,简直比晚上看到雪饼硬赖在他的被窝里装死不下床还要无奈。怪不得她跟雪饼能玩得那么要好,一人一猫的厚脸皮是一脉相承的。
不过,看她今天又被可怜巴巴出了这么多需要修改的问题,郝杨还是不忍心像骂自己属下一样骂她,不过是凶着说:“就不会灵活变通?首先,人家说的时候你就应该在你的电脑上记录,别管人家有没有帮你写,不要想着靠别人的东西。虽然是你经理在讲,你来不及记就让他暂停,最后还是要你来修改,是他等你干活,当然应该以你为准。”
龚希羽瘪了瘪嘴不响,郝杨看了没有心软,接着教育她:“说的时候没注意,那邮件收到之后是不是应该问一声?就算你问了人家不肯再讲一遍,你也应该立马把自己记得的先补充完整了,剩下的几个模糊不清的,就坐着问一声,刚刚讲的那第几个点,是让我改数字还是什么来着?有点忘记了。这么一问,人家也不会硬是不告诉你啊,那不就好自己补充完整了?”
“我哪有像你这么有经验……”
“那你就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管,硬是等到晚上把这个文档扔给我?”
龚希羽不好意思地这些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厚脸皮了,把郝总当工具人。讨好地朝他笑。
郝杨看着她一脸傻笑还不自知,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叹气,自己拿过鼠标,一个一个给她看。由于郝总自己一般只看最后的报告,很少去看工作流程里的东西,更别提这些细节可能还是自己在刚进公司时候做过的内容了,所以有些东西他也不算很确定。在自己日程里面看了一下打算明天请教一下他公司里面的专业人士,郝杨先将能够确定的部分给龚希羽分析了一遍。
两个人计划好,龚希羽将能够修改的地方先修改完毕,明天接着做没有完成的测试。等到郝总从下属那边“学成归来”后,再给她进行辅导。这一次,为了让暑期工不再像今天一样被批得体无完肤,郝杨计划再交上去之前,新做完的测试,他都会让自己公司的专业人士把关先修改一遍,再给她提前过一下难点和容易出错的地方。
等郝杨确定计划已经很周全后,就让暑期工结束今天的打工,准备下班了。室内是很安静的隔音状态,于是送龚希羽到一楼后,才发现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郝杨感受到起了风,目光不自觉看向了龚希羽,顿感她今天穿得很单薄。
郝杨忍不住开口问:“怎么只穿了这么一点出门?今天降温,明天也是同样的温度。”
龚希羽脸上很平静,内心却微微有些激动地颤抖,她今天特地回去换了一件奶油色的缎面吊带裙外面套了一件针织衫来的这边。平时,这绝对是鲍言言会做出的打扮,龚希羽甚至有印象她之前穿过一条同样版型的裙子。看来这个配方确实对郝总十分有效,他之前从来没对自己的衣着开口过,今天却多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