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凝露转身走入雨中,把血人一般的江风然拥在怀中,坚硬的外壳将她层层包裹了起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悲伤。
江风然提起最后的力气,微微笑了笑,“凝……凝露,阿衍以后好生教……导。”
诸葛青云还是来迟了一步,他不曾穿戴蓑衣冒着银河倒泻般的雨匆匆赶往江家,路上与一黑衣男子相撞也未曾来得及道歉。
黑衣男子身带一柄漆黑长剑,雨水透过笠帽打湿了他的头发,那双锐利的眼睛匆匆地扫了一眼诸葛青云,“啧,真是鲁莽的后生。”
水汽腾天而起,诸葛青云跌落在了水中,他看着江家偌大的院子里两个血人相拥,难分彼此。
“江先生!”诸葛青云跪地叩首,心中悲愤之情涌了上来,却难以抒发。
江衍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取了一把油纸伞走到了诸葛青云的面前,“师兄,起来吧。外面雨大,进屋躲躲。”
诸葛青云面色悲痛,“师弟,节哀。”
江衍微微一笑,双眸失神,“进来吧。”
厉风行抬了抬笠帽看着风光无比的江家,他的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剑,“从此世人只知不羁,难忆墨雨。江兄,走好。”说完,他便转身投入了风雨之中。
不日后,江衍与诸葛青云一同回到了稷下学院,身侧带着付临,一身月牙白的长袍衬得面容越发的光鲜亮丽,那双眼睛却失了几分往日的光鲜亮丽。
付临推着江衍到了稷下学院的门口,大先生还是如同他们走时一般等候着,他伸手摸了摸江衍的头发,“孩子,学院永远是你的家。”
江衍淡淡地一笑,声音平缓,“承蒙大先生厚爱,江衍无以为报,若以后用得到尽管开口。”
大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江衍,最终还是转身进了学院。
半月之后,武帝的使者带着御令来到了稷下学院,封江衍为雁王,东岚为封地。
使者阴阳怪气地说,“雁王殿下,恭喜了。”
“内侍大人,不辞辛苦,从天琅远道而来,不成敬意的。”说完,江衍将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到了使者手中。
使者捏了捏,满意地笑了笑,“多谢雁王大人赏赐。”
江衍轻笑,“应该的。”
使者说,“不知穆姑娘人在何处?奴婢有事找她。”
江衍说,“兴许在竹苑,内侍大人去寻便是。”
使者颔首,“雁王大人留步。”
江衍笑而不语,等使者走出院子,他便嗤笑着将手中的御令扔了出去。
付临将御令捡回来放在了桌子上,“怎么说也是先生用命换来的,留着吧。”
“那便留着吧。”
使者进了竹苑,环顾一圈突然嗤笑一声,他抬脚走进屋内,“酌白姑娘现在住的这么寒酸吗?在皇都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非要来这种地方,这不是受苦是什么?”
穆酌白见到使者,惊恐地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你来做什么?不是说三年之内你们都不过来吗?”
使者很满意穆酌白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奴婢自然是替太子爷来探望一下他最爱的宠姬了。”
穆酌白闻言整张脸的血色迅速退了下去,她指着门口,形象全失地大喊了起来,“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使者冷冷地一哼,“何必呢?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一个西州节度使献给太子爷的美人嘛,凭着几分姿色真的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干净的人儿了?你别忘了,江衍现在是雁王,他若是知道江风然的死也跟你有关系,会怎么样?”
穆酌白抄起手边的东西便砸了出去,“住口!你住口!”
使者故作惊诧,“呦,一年不见脾气倒是见长啊。也不知道咱太子爷喜不喜欢这口。”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
留下穆酌白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大胤一百四十七年,江衍三人从稷下学院结业,穆酌白去了天琅皇都,林秋砚回了北凉,江衍留在了东岚。同年,段凝露在西州帐中病逝。
大胤一百四十八年,大胤与风朔战事吃紧,江衍奔赴西州战场。
大胤一百五十年(武帝四十八年,炎帝元年),武帝驾崩,太子段鸿轩登基,大胤与风朔停战,江衍返回天琅。
李碧月
◎莫照书,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讨厌死你了◎
李稜大喊,“鬼啊!!!”
莫照书蹙眉,低声道:“鬼叫什么,就你这声音鬼也被你吓跑了。”
李稜按好了身后的枪匣,吞了吞口水,警惕地看着四周。
叹息声若有若无地又传了过来,回荡在冬夜里寂静漆黑的树林里,朝影疏上前踩灭了篝火,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一炷香内没有任何的响动,李稜有些慌了,火光熄灭之前,他记得离莫照书不远,于是他慢慢地朝莫照书靠近。
“莫公子,你能不能说句话,我有点害怕。”说完,李稜伸手向莫照书摸了过去,身形有些偏瘦和柔软,根本不像一个男人的身体,他触电一般地缩回手。
莫照书说,“李稜,你在嘟囔什么?!”
声音从另个方向传来,李稜哀嚎着跑了出去,却被地上的树枝扳倒,摔了个狗吃屎。
朝影疏点起了火折子,便看到李稜扑倒在地上,不远处站着一身白衣的李碧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李稜。
李碧月说,“小兄弟,怎么啦?占了便宜就要跑?”
李稜爬起来跑到了莫照书的身后,哭丧着脸说,“我不是故意的。”
李碧月摸了摸脸颊,“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你怎么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