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低头掸去紫金牡丹刺绣长裙上看不见的灰尘,“顾府容不下你这等人。你想去哪里,照实说来,我做主,让人家收了你,也算是挣个前程。”还是在变着法子盘问江书,那个男人是谁。顾夫人:“求死,还是要活。你自己说了算。”江书想活。她躲过试婚,刚把自己攒了几年的碎银凑成一锭,贿赂府里管事。下个月,她就要和娘一起,被派去庄子上做事。远离她那个喝醉了酒就要把人往死里打的爹。她不能死。她若现在死了,娘也没法活。只能。。。。。。江书咬唇,以头触地,“奴婢是被人从背后抓住的。。。。。。”她顿了顿,声音抖得厉害,“奴婢怕冲撞了贵客,不敢多看。。。。。。”她被人强污了清白。却唯恐自己多看一眼,惹那人不快。话一出口,江书咽下恶心,身子一动不动地乖乖跪好。见她恭顺,顾夫人语气果然温和了些,“你也是无妄之灾。”她早看清,这粗使丫鬟皮相生得娇媚,怕是得了哪家纨绔公子的青眼。没准,对方回头还要管她要人。不过一个丫鬟,又生得乖觉,她乐得做这个人情。顾夫人:“杨嬷嬷,带她下去换身干净衣裳。”这便是要轻轻放过了。江书缓了一口气。一旁,杨嬷嬷冷哼,“夫人别被这狐媚子给骗了。”她俯身贴近顾夫人耳畔。“她娘。。。。。。大着肚子进府。。。。。。怕是她也。。。。。。”江书细白的指尖抠着地下青砖缝,心底一点一点凉下去。杨嬷嬷说完,屋里静得针落可闻。顾夫人坐了半晌,有些累。“既是如此,”她淡淡道:“拖进柴房,着人看守起来。”“待贵客走了,便依家法沉塘吧。”柴房里。江书口中被塞了粗布,粗粝的织物擦得口腔内嫩肉生疼。她刚才被那男人弄得太狠,身上处处都痛。可双手都被捆在身后,江书连抻一下衣裙都做不到。她平日里最是干净勤勉,连小姐院里的花盆底都擦得一丝灰尘都无。没想过自己要这么狼狈地去死。骗人,都是骗人的。她已经自己折断了脊骨,趴在地上苦苦求饶。却还是要死。这就是她的贱命,她得认。今日顾府的赏梅宴应是大获成功,到了戌时人还未散。贵人们的笑声,透过柴房紧闭的门,钻入耳中。江书等死等得困倦不堪,慢慢闭上眼睛,迷糊过去。被一串脚步声惊醒。是要押她去沉塘的吧?江书吃力坐直身子,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凄凉可怜。“吱呀——”她下意识看去。柴房门自中间向两边洞开,瞬间涌进的光芒,晃得江书眼眶发酸。透过泪光,她看见,金橙色的灯火之光勾勒出一道肩宽腰窄的高大身影。武安侯府世子幕亓一,一袭浅灰色银滚边束腰长袍,银冠束发,肩两侧垂下鸦羽般黑的发辫上坠着珠玉,荧荧地映着火光。通身的矜贵之气。看在江书眼里,宛若神祇。幕亓一身边为了一圈人,有拿“顾”字灯笼的,还有拿“幕”字灯笼的。一旁,还有杨嬷嬷搀着的顾夫人。幕亓一只往黑洞洞的柴房里望了一眼,唇角挑起淡漠笑意,“你们顾府,就这样对待我看上的人?”杨嬷嬷急道:“幕世子,这丫头。。。。。。”被顾夫人笼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地捏了胳膊。杨嬷嬷哽声。灯笼火光照耀得顾夫人脸色阴晴不定。弄江书的,竟是幕亓一。手越攥越紧,杨嬷嬷痛得快要龇牙。晚风吹来,下人们手中提着的灯笼齐齐一荡。阴影自顾夫人脸上掠过,她展开慈爱的笑脸,“不过一个丫鬟,既是阿一喜欢,带去便是。”“她本就是如烟院里服侍的,比今日阿一送回来的那丫鬟,更得如烟的心。”“让她伺候你试婚,如烟也能放心。”幕亓一唇角一扬,目光闪闪发亮。像个任性的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他身子向顾夫人一鞠,“那便多谢伯母,这丫鬟我带走了。”一旁,早有下人给讲述解开绳索。她还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幕亓一简简单单一句话,她便得了活命。江书挣扎着爬起来。她被捆得太久,手脚发软,使不出力气。刚站起,身子一软,便向一旁栽去。直接撞入幕亓一坚实的怀抱中。江书只觉身子一轻。她被男人打横抱起。瞬间,身周安静得呼吸声都没有。江书骇得身子都僵了,颤巍巍地:“奴、奴婢自己能走,求世子放奴婢下来。”幕亓一没听到一样。他抱着江书,径直走过顾夫人面前,“伯母,我不方便行礼,就此别过。”浅灰色的袍角,在半空中划出优美弧度。幕亓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声名在外,江书在他怀中,却能感觉到薄薄一层衣衫下,他肩背挺阔,腰腹隐隐摸得到肌肉线条起伏。江书咬紧嘴唇,止住身上的颤抖。她能捡出一条命来,已是天大的好运。不敢再妄想着别的什么。“呵呵,”一声轻笑从江书头等传来。幕亓一:“喘气儿。”“什么?奴婢不懂。。。。。。”江书一愣。“小爷我说,喘气儿啊。”幕亓一声音中带了笑,“你要把自己活生生给憋死?”江书这才反应过来。死里逃生,她慌乱得忘记了呼吸。瞧着怀中女孩吸气都小心翼翼的样子,幕亓一心中好笑。这么小的胆子,竟还敢与人私通?真是难为了这丫头。他是受人所托,要把人从顾府弄出来,护她周全。顾家一个接着一个试婚丫鬟送到他屋里,他早烦得不行,干脆就坡下驴。说要江书试婚,把她弄到自己身边。可试婚。。。。。。幕亓一唇角带笑,眼神却有点冷。他还没兴趣,要一个被别人要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