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本来被往事所困,但看见陈天忌落泪,猛然醒了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这辈子的陈天忌人不错的,和前世那个狗贼截然不同。冤有头债有主,她冲他发泄什么呢?
玄乙赶紧擦干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着说了一句:“我刚才做噩梦了,对不起哈。”
陈天忌见她态度陡然转变,便知道她又只将他当做今生的陈天忌了。如今在宫中,人多眼杂,不便多说什么。他便也整理好心情。
“睁着眼做梦啊。”陈天忌故意打趣她。
玄乙脸红了红,但还是坚持扯谎:“有时候是会这样。”
陈天忌苦中作乐说了句:“不管怎样,能梦到我总是好的。”
“对了,你怎么会来?”
玄乙这样问,是因为现下宫门已经落锁。外臣滞留后宫,乃是大罪,弄不好要掉脑袋的。
“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议事殿。”陈天忌答:“我留在宫里,是陛下准了的。东宫到了如今这一步,接下来肯定要有定论,陛下也会有旨意。我办的是陛下身边传达旨意的差事,自然要在宫中待命。”
“那就好。”玄乙点点头。
“担心我?”陈天忌笑了笑。
玄乙忍不住翻白眼:“我现在需要担心的人很多,你取个号后面排一下队吧……”
玄乙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暖阁门口坐着的面容灰败丢了魂儿一样的太子。
“太子妃会没事的。”陈
天忌安慰玄乙:“过了这道坎儿,太子殿下夫妇后半生,定然富贵平安。”
玄乙回头看一眼陈天忌,他正悲天悯人看着太子。
玄乙觉得陈天忌这话有点奇怪,富贵平安确实是顶顶的好话,但太子可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哪里有用这话祝福一国储君的,历朝历代可没有哪个储君是只想要富贵平安的。
难道说,这辈子的陈天忌,还是选择了安王吗?
玄乙顿时又天人交战起来。
若是今生的陈天忌还是跟上辈子的陈狗一样不知好歹给她甩脸子,她必然不会说什么。乱臣贼子你想当就当去,姑奶奶挣了钱就去环游大衡了,跟你不会再有半毛钱关系。
可这一世陈天忌对她属实不错,还送了大壮这样一只可爱小猫给她。虽然姑奶奶挣了钱还是要环游大衡,还是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真的要眼睁睁看他误入歧途吗……
玄乙咬了咬牙,算了……姑奶奶人美心善,作为两世玩家赏他个建议吧。
“陈天忌,安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跟他走太近。”玄乙郑重说道。
陈天忌看着玄乙,同样郑重答道:“好。”
“就……就答应了?”
玄乙本以为陈天忌会跟她争辩一番,毕竟安王上辈子是他选择的主上,这关系到他毕生的志向。
“不然呢?你不喜欢的事,我为什么要做?”陈天忌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月亮,已经丑时了:“我在这儿守着,你去
睡会儿。”
玄乙摇了摇头,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里也因为哈欠聚了泪。
陈天忌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坐在她身边,同她一起等杨老出来。
暖阁之门重新开启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玄乙这几年在宫里谨小慎微的突出表现之一,是练就了一副好耳力。
听到远处的推门声,玄乙靠在陈天忌肩膀上的脑袋“腾”地弹起来,她揉了揉眼睛,赶紧站起来迎了上去。
两个时辰坐在地上,自然腰酸背痛,她步子有些不稳,多亏陈天忌扶了她一把。
杨老爷子和他身后的清俊少年袖口胸前都是黯下来的血痕,昭示着这一夜太子妃的痛苦和艰难。
玄乙、太子和陈天忌纷纷围着杨老。
“杨老,芳歌如何了?”太子急切问道。
杨老毕竟年纪大了,一夜的忙碌让他的眼瞳流露出疲惫,但他还是对太子点了点头:“太子妃性命已经暂时无虞。但是……”
“但是如何?!”太子一时间大喜大悲,他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但是”。
“太子哥哥。”玄乙拉一拉太子的衣袖,劝慰道:“杨老医术卓群,嫂嫂如今也平安越过鬼门关。后头还需要咱们做什么,等陛下和皇后来了,再请杨老一道说明可好?”
太子看着老者泛了血丝的眼白和干燥起皮的嘴唇,知道杨老这一夜辛苦,他心中虽然着急,也只连连说“好”。
玄乙差了宫女侍卫去禀告陛下皇
后。
只半盏茶陛下和皇后便匆匆赶了过来。
得知太子妃的性命保住了,两人解释松了一口气,皇后更是落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