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都黑洞洞的,只有一盏灯笼在风雨里陪着夏诉霜飘摇,她像一叶孤舟被扔在海里。
她上山时还年幼,只知一日一日的习剑,旧事很少再触及,平静得如多难山上日复一日的流云。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无奈的感觉了。
师父也是,把人丢给她就闭关去了,从此夏诉霜习剑之外,多了一件挂心的事。
可惜这娃娃对她的关心无动于衷,除了吃饭睡觉,平日里就呆坐着,跟傀儡娃娃一样。
夏诉霜甚至想过,要不要把操纵傀儡的冰丝悬在他四肢上,直接操纵他习武,自己就不用费口舌了。
一边在大雨里找人,一边回想这几天的事,夏诉霜心里不住叹气,是不是自己太烦了,徒弟才跑的?
“宋观穹!”
“你在哪儿啊!”
“宋观穹!”
喊着喊着就有点生气,那小孩都不搭理她,现在还自己跑了,她还费力巴拉找他干什么呀!
一点回应也没有。
才十五岁的小师父,大雨砸在肩头,孤单单在漆黑的雨夜里,
()委屈得有点想哭。
走神间(),冷不防踩到一块湿松的泥土→()→[(),泥土立刻塌陷下去。
夏诉霜脚下一空,隙光的剑鞘当即插进土中,稳住了身形。
可也是这个意外,让她看到了一点痕迹,面前藤蔓拦出的草障上,有一个圆圆的洞,像有动物钻过的样子。
徒弟是不是走到这儿也踩空了,掉了下去呢?
她往前看,山道蜿蜒向黑洞洞的远处,只怕眼前的这个坑里还好找些。
算了,不管了!
她闭上眼睛,收了剑,任自己滚落到坑底去。
一阵天旋地转,幸而沿途都是草木和树枝,夏诉霜才没有被黄泥裹成一尊泥菩萨。
也就是这一滚,真就出现了转机。
滚到底的时候,她撞上一个软软的东西,停了下来。
“呀——”夏诉霜缩了一下手。
灯笼已经灭了,她不知道自己碰到的是什么。
好像不是野兽,也没有动……夏诉霜试探着又摸了一下,那团小小的,有手有脚,正是一个小孩。
“观穹!是不是你?”
她摸到了软乎乎的脸,捏了一下。
那团东西动了动,是在点头。
还活着。
夏诉霜松了一口气,又想到自己刚掉下来的反应,窘了一下,徒弟应该没察觉。
她将灯笼重新点亮,就看到了一个泥巴小孩,眼睛睁着,还是面色倔强。
作为长辈,现在该训斥他的,可看到孩子这么可怜的模样,也不知道怎么训,他摔下来一定吓坏了,先缓缓吧。
不过一声不响跑出来,让她这么担心,现在问也不说一个字,还是该罚。
夏诉霜讨债似的又捏了一下小孩的脸。
不重,反而是这个动作,让小孩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向了她。
乌溜溜,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嵌在苍白如雪一样的脸上,还沾着泥,有一种残破的漂亮。
夏诉霜有点心虚,是捏疼他了吗?
赶紧又摸了摸,当作安抚,“刚刚是不小心的,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宋观穹摇摇头。
夏诉霜松了一口气:“我们先回去吧,别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还是不说话。
师父说得没错,做人师父,真的是很难的……
她以后一定要孝顺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