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南看着沈夏来:“让大队换一位大队长,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大队的大队长已经干了十来年,而且他还是沈家的人,大队里姓沈的最多,所以即便是社员投票,他也总是能继续当这个大队长。”
沈夏来说:“如果大爷爷没有做出纵容孙女骚扰男知青的事情,他这个大队长当然还是稳稳的,可现在不一样了。陆江南,沈红红骚扰你,那其他大队里,是不是也有这种本地人骚扰人家外来知青的情况呢。”
陆江南说:“这肯定是有的,我也听高翔他们提起过。”
“我们要去打听打听,咱们县里这么多公社,每个公社下这么多大队,每个大队又有知青小组,一个知青小组的知青也有十几二十个人。像你遇到的这种事情,其他知青遇到了,他们又是怎么处理的。”
陆江南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知青联合起来,去县里找领导?”
沈夏来摇摇头:“去县里找领导也是一个办法,但我觉得知青们毕竟是在本地生活,如果和当地人闹的太僵,对他们也不好。我们其实可以把这些事情写成文章,给报社投稿。”
陆江南恍然大悟:“是,我可以把我们知青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写出来,报纸上刊登了,县里领导们看到这报纸,一定会对这种情况做出处理。”
沈夏来却否定了陆江南的话:
“不,不行。”
陆江南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不是说可以给报社投稿吗?”
“我们是要给报社投稿,但不能按你说的那么写,而是要如实的写。”
“知青们受到本地人的为难,这不就是事实吗?”
沈夏来看着陆江南:“这是唯一的事实吗?你别忘了,我也是本地人。大队长和沈红红是本地人,但我们不能让他们来代表所有的本地人。要投稿的话,我们要如实的写,先扬后抑,或者先抑后扬,都可以的。”
她很有耐心的教陆江南:“写一写老乡们对知青们的帮助。比如知青们不会种地,是不是老乡们教的?知青们不会做饭,是不是老乡们教的?有的知青生病严重,大队里的赤脚医生看不好,是不是老乡们赶着驴车,把他们送到县里医院的?这些都是事实吧,我们不需要夸大,还是那句话,如实写就可以了。”
“是,夏来,你说的没错,虽然我很倒霉的遇到了沈红红,但是仔细想想,除了沈红红以外,大部分的老乡们对我都是很友善的。有时候沈红红为难我,也有叔叔婶婶们会站出来说她,让她别总逼我。有的婶子说话甚至比较严厉,让沈红红注意脸面,不要做出让她父母,甚至让整个大队都丢人的事情。”
“所以,我们可以去调查一下,知青们和老乡们相处的很好的事例。就像我知道的,我姥姥姥爷那个大队,有个
知青刚下乡,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大半夜突然跑走了。你要知道,这山上可是有狼的,还是老乡们晚上点着火把去找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来。也还好老乡们去找他了,不然他可能命都没有了。”
陆江南还没听说过这事儿,有些紧张的问:“那个知青遇到狼了?”
“狼没遇到,但他掉沟里了,那还是个夏天,刚下过雨,沟里积了水,那个知青真的差点就被淹死了。当然,老乡们帮助知青,也有知青们帮助老乡的事情,就像大队里何伯伯一家,他们夫妻没什么文化。他儿子去部队上当兵,每次收到他儿子寄来的信,都是让知青们帮忙读一下,回信的时候,也是让知青们帮忙写。”
沈夏来咳了一下:“虽然吧,何伯伯夫妻每次收到信,都是先拿回家自己看。如果他儿子在信件里写了他最近立了什么功,把津贴寄回来多少,给他们老两口买了什么东西,有这些内容,何伯伯才会在上工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耳朵有些背,听不大清楚,请知青们大声朗读。他这行为肯定是存在一定炫耀的心思的,就是想让大家夸一块他儿子多么优秀,多么孝顺,做父母这种炫耀儿女的心思,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陆江南也笑了:“是,何伯伯有个当人民解放军的儿子,他感到自豪是应该的。”
陆江南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
大哥在当兵,陆江南每次出去和别的小朋友玩,都会主动的,询问对方有没有哥哥,然后顺势说,我有哥哥,我哥是解放军。
沈夏来总结:“我们要写一些好的事,老乡们和知青们相处和谐融洽,互帮互助的正面的事情。但同时,也要写一些本地人欺负知青们的事情。”
沈夏来回想着自己脑子里听过的八卦:“还是我姥姥姥爷那个大队,一个女知青和本地人结婚了,实在是相处不来,要离婚,但男方不乐意,不许女知青离婚,甚至打了她。这些呢,可以如实的写一下。更多的篇幅,要写你自己的亲生经历。”
陆江南有些为难:“我的经历?”
“对啊,你是当事人啊,写一写你在大队里遇到的暖心的事情,然后,再写沈红红这件事。你要写,大队里的乡亲们都同情你的遭遇,但因为沈红红是个女孩子,还是本地人,最重要的是她是大队长的孙女,所以老乡们没有办法阻止她对你的骚扰,只能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你。”
沈夏来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陆江南领会到了沈夏来的想法:“好,知青们和老乡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有坏分子欺负知青,才会造成两方之间的矛盾。”
“对,尤其在男女感情上,我们要找一找其他被本地人逼婚的知青,有坚持不同意的,肯定也有最后迫于无奈答应的,还有结婚后反悔想离婚的。同时呢,再
找一些知青和本地人两情相悦,自由恋爱的。各种情况都是要想到,然后最后说明,本地人逼婚知青,这件事多么的恶劣,影响多么的不好。”
陆江南还是很听劝的,沈夏来说,他也拿出本子和钢笔,开始记录。
等把沈夏来提到的这几点都记下来,沈夏来看他记这些,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陆江南。
陆江南接过:“这是?”
“我其实刚来戏台,听见沈红红和姚小雪说,你们周末去县里约会。我知道她在撒谎,但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把这事儿写纸上,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这事儿的发展真的是,脱缰的野马。”
陆江南也苦笑一声:“是,这事儿挺失控的。夏来,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面对这种情况,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沈夏来其实也看出来了,陆江南是那种很明显的,家庭条件很好,备受父母宠爱的孩子。
她突然问陆江南:“陆江南,你是你们家老几啊?”
“老五,我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老五啊,沈夏来心说,果然如此。
现在电影应该已经开始放映了,沈夏来远远的都听到了一些声音。
她又想叹气了,然后发现自己这么短时间,已经叹了好多次的气,又生生忍了回去。
叹气不好,叹气不好,叹气叹的多了,就成了丧气了。想想自己和陆江南现在的关系,沈夏来又问
:“陆江南,还有个问题。”
陆江南还拿着他的本子写写画画,记录着沈夏来刚才说的那些话带给他的灵感,闻言,他抬头,看向沈夏来:“什么问题?”
“分手的问题,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分手比较好?”
她这个问题可把陆江南给问住了:“啊,分手?”
沈夏来说:“是啊,分手,说咱们俩在处对象,本来就是情急之下的,明天我领着小姜公安,证明一下咱们真的是情侣关系。然后等过年,就分开?”
陆江南说:“可是今天已经是小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