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安闻手指指了指自己,“说得好像我总发烧似的。”
林清宇左手拎着两个书包,右手拽着他的手腕下楼梯,“也没有总发烧,就是总生病而已。”
安闻表示不服,但无奈出了教学楼风太大了,只能闭嘴。
两人去了校医院,医务室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并且因为要放假的缘故,药品不足,消炎药只剩青霉素了。林清宇跟医生道了谢,拉着安闻就走了。
数九寒天,夜晚的风更加凛冽。
林清宇让安闻把手揣进口袋,然后拽着安闻小臂处的衣服,在前面为安闻顶着风开路,安闻没忍住,顶着大风问林清宇,“为什么?”一口寒风灌入,惹得他一阵咳嗽。
林清宇回头,抽紧了安闻的帽绳,食指竖起搭在唇边,示意他别说话。
直到上了出租车,林清宇攥攥右手手指,这只手刚才一直牵着安闻的衣服,冻得通红,握起来又泛白。
安闻心里一阵过意不去,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塞了林清宇的手进去。
冰冷的手一下触碰到暖意,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将要抽出去的手。
“林清宇,你手好凉啊。”安闻埋怨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出门还要牵着。”
口袋里的两只手,一冰一暖,温度随着两只手的皮肤传递。
“林清宇,你的嘴也冻住了吗?”安闻转过来看他,“我问你为什么不在校医院看了?你话都不让我说。”
“什么?”林清宇回神。
口袋里交握的两只手,让安闻感到别扭。安闻把另一只手也从口袋抽出来。
“算了,你这手跟冰块似的,我口袋里都暖不过来,拿出来,我帮你捂捂。”安闻口袋里的左手带出林清宇的右手,他把两只手都覆在林清宇的手上,一只手搓,一只手握。
“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在校医院看了?”安闻抬眼又问了一遍。
林清宇嘴巴动了动,没有声音,他清清嗓子,压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解释道,“快放假了,医院只有青霉素,你过敏,不能用。”
“你怎么知道我青霉素过敏?”安闻诧异地抬头,他青霉素过敏这个事只有兰胜男和自己知道。
“我爸告诉我的。”
安闻还在思考,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握住了林清宇的手。
“那林叔叔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爸说你小时候发烧,兰姨带你去诊所输液,可能医生没给你做皮试,药刚打上没一会儿,你就休克了,还是我爸开车送你去的医院。”
“是吗?”兰胜男没有提过这个事情,连自己青霉素过敏,也是之后输液做皮试才知道的,“我都不知道这个事。”他眉头微蹙,心想那时兰胜男该多着急,得亏有林叔叔,不然现在这世界上可能就没有安闻了。
“这回你知道了。”林清宇盯着两人贴在一起的手,微微含笑。
林清宇的手微微用力,捏捏安闻的指骨,他的手似触电般松开,安闻结结巴巴地提醒道,“那个你手暖了。”
林清宇手指微蜷,把左手缩进了口袋里,手是暖的,手上是安闻的体温,安闻的体温顺着他的手,进入了他的血液,又跟随他的血液,流回心脏,流向全身。
口袋里的手,轻轻摩挲。
林清宇眉眼微扬,徐徐开口,“安闻,不要暴露自己的过敏源。很危险。”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不是很危险?”安闻笑着揶揄。
猝不及防,安闻的心颤了一下,一句话顺着安闻的耳朵蔓延,然后满心、满眼、满脑子都被塞满。
林清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低下头,搓自己的手心。以林清宇的性子,这时候应该是会威胁自己的,比如说,“那你可要小心了,惹了我就给你下药。”之类的。
但安闻听见的是,“不会,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雪花簌簌,漏了满地,一路都是车辙留下的痕迹。
快过年了,大家各自出去旅游,走亲访友什么的,安闻病好之后,就整天在家窝着,或者跟着兰胜男出门办年货。
林清宇去了爷爷家,好几天没露面。
一时间,安闻感觉,自己的房间,空落落的。
不过安闻那个不省事的爹,也没有让他无聊太久。
安黎明给安闻打电话,说是自己没有年货,让安闻去给送年货,还让他过去一起过年。
安闻想着他一个人,做饭不太方便,去超市买了很多熟食、熟肉,还有半成品菜。还在楼下的餐厅定了六道菜的年夜饭,除夕夜餐厅会把菜直接送到家里来。
都安排好了,来到安黎明家,看着来开门的保姆,安闻才发现,自己真是过年的鞭炮,想太多,安黎明这样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累着做饭。
保姆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手脚挺麻利的,她给安闻拿了拖鞋,就进厨房端菜去了。
安黎明正坐在餐桌上吃饭,安闻把年货搬进屋,在厨房问了保姆的工资,又进屋问安黎明,“你的钱够雇保姆吗?”
安黎明喝了一口白酒,吧砸吧砸嘴,“儿子,来,坐。陪爸喝一杯。”
“都什么样子了,还喝酒,嫌自己活得长吗?”安闻上前一步,夺过他的酒杯,“我问你,哪来的钱请保姆?”
“你他妈的每次来都管东管西的,真几把扫兴。我不请保姆,你过来伺候老子?”安黎明把桌上的另一个酒杯端起,一饮而尽,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兰胜男那娘们,没离婚的时候就不安分,离了婚面都不露了,就拿保姆打发老子。嘿,正好,老子就是缺个人伺候,你们娘俩都给老子添堵,保姆正好,听话,还会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