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常还心想万里怎么那么勤快,要自己去找那个残疾矿工,原来给自己派了个大活。
万里整理工厂财报,只睡了四个钟头,然后准备去找那个残疾矿工搞消息,大清早把李秋常从床上拖下来。
“干什么?”李秋常迷迷糊糊的,整个人躺在地毯上,发出垂死一样的惨叫。
“我不放心,你回一趟天津,到法院去看看我的案宗调取情况。”
“白眉赤眼的去看那个干什么,来北平之前不是看过了吗?”李秋常有时候真会觉得万里不可理喻。
万里拽着她:“要是那个矿工那里消息属实,咱们需要帮他跟谢楚江打官司,要是谢楚江咂摸过味儿来查我的事,那就坏了。”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李秋常都只能认命:“急也不急这一时了,明天再去也一样,你去找那个矿工搞了消息来,咱们商量商量这官司要不要打,我既然出去一趟,干脆也去唐山找找好使的律师来做。”
万里终于放过了她:“那更好。你记得看看说我包庇排污的,还有赌场进出账异常的,最重要的是前两年那个灭门案。”
听到这里,李秋常抬起手臂挡住眼睛。看似是试图挡光,实则是她觉得有些羞愧:“那件事肯定是没办法的,要不是证人自己作死,必定要完。”
“……怎么想都不是我的错。原本只要那家伙自己乖乖死了,谁还不保他一家子好呢,他偏偏犯蠢,跟家里人说了,那自然是都不要想着活。想被杀鸡儆猴当典型,难道怪我吗?”万里总是要解释,以至于每次和李秋常谈起这件事都多少会有吵起来的趋势,次数多了两个人都累了,也就不吵了。
这不怪李秋常,她一直接受不了这件事,万里当时过于多疑,放心不下,加上是被那家主人请到家中谈事然后予以威胁的,万里就干脆亲自出面干这件事,还提前吩咐李秋常和小兵们堵好门。事后李秋常觉得这事太造孽了,做了好几天噩梦,总觉得冤魂会来索命,万里怕她受不了以至于说出去,不得不把她软禁在家,直到李秋常的情况慢慢好转才放出来。
“我知道你不想,但是案宗这件事特殊,我身边没有更信任的人了。我在北平进出做事,又只有陈仰最放心,其他人手虽然多,都不如你懂事细心,求你了。”万里抱着李秋常的手臂。
“我知道了,”李秋常叹了口气,“让我收拾收拾,明天再去。”
李秋常收拾了一天东西,晚上万里着急地从外面进来,甩掉靴子,光着脚一路跑进起居室。
“可真是费了我好大功夫,”万里抬起脚让女仆给她穿拖鞋,“当时开采作业,谢楚江为了节省时间要爆破开采,矿工们觉得有风险。谢楚江跟他们说爆破开采的风险在于会有有毒气体,假模假样给他们分发了防毒面具,借此不用签风险赔偿合同。结果,这下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有毒气体了,因为整段矿洞都坍塌了,下了矿的矿工几乎全都死光了,活了三个,两个救出来之后没多久就死了,活着的只有现在这个断了两条腿的,他胆小怕事,知道谢楚江厉害,合同没有他也不敢索赔,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保住了一条命,要不是跑了这趟矿场,还找不着他呢。”
李秋常皱眉:“死了那么多,全都瞒下来了?”
“他之后还若无其事经营了半年,我不相信期间没有一个人强行要去起诉。”万里疲惫地在沙发上躺下来抽烟。
“既然你准备帮他起诉,那北平这边的法院就得你自己去了。”李秋常说,“我明天启程回天津,去看看案宗调取,然后再去唐山找你之前那个律师,要是他能过来自然好,他要是不肯,我就晚点回来,去别处找个律师。你注意等我的信,照着地址给我回,在收到你的回信之前我都不离开寄信地点。”
“我知道了,”万里吐出一口烟,“那就等你把律师找好,我这边再动手做事”
李秋常转身回屋:“我知道我说了没用。但是你少抽点。”
“知道了知道了。”万里摆摆手,完全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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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下班照常去听戏,今天是出《武家坡》,罗雁飞在唱王宝钏,万里实在很不爱听这出戏,也就是为了罗雁飞才没转头就走。
今天唱薛平贵的也不是赵枝云,万里感觉这个老生不好看,听得昏昏欲睡。
“咱们坐后排去。”万里裹了裹风衣。天渐渐冷了,万里的风衣还是去年的,她每年的衣服都找裁缝量体新做,今年天冷得早,新的还没做好,万里穿的还是去年的,但毕竟只穿了一年,看起来还是挺新的。
“要不要开个雅间,到二楼去看?”陈仰提议。
略微思考了一下,万里摆手:“不用。看完这一出就走了。我不喜欢《红鬃烈马》。”
“后面还有罗先生出场,要走吗?”
“走了,不听了。”万里小时候靠唱戏接近罗二爷,就被教着唱过戏背过戏本,每每看到王宝钏处都觉得薛平贵不干人事,若是唱起,都要罗二千哄万求才肯,如今不用唱这个讨好人了,她自然不乐意听。
万里刚走出迎春班的门,就有一个手下来报:“花娘院被查了,我们打手说是万司令管的,对面不听,现在正在查抄呢。”
“我的面子都不好使了?”万里气笑了,“陈仰,去花娘院,我倒看看他们又干出什么来。”
他们到的时候花娘院很乱,几个巡查员正在把一楼摆设的瓷器一个个砸碎。
“万司令来了!”那个手下很有眼力见,高声嚷道。
万里一脚踹开门,登时全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闯进来的万里和陈仰。
陈仰快步走到前面,从地上扶起一张椅子,万里坐下来:“我就是万里。怎么?花娘院有什么纰漏,闹得这样大费周章?”
“万司令!”花鸨子好像见到了主心骨,战战兢兢走上来。
万里烦躁地咬着嘴里的烟。这事她根本不应该出面,但是这个巡查队是谢楚江授权的,这样的意思无非是打万里的脸,她不来不行,来了自然有用,但是只要来了就算恶心到头了。
“今天的巡查谁安排的?”万里眯着眼。
巡查队长赶紧叫人停手,颠颠地过来:“是杨师长安排的。”万里一听就知道是谢楚江手下的人。
“花娘院有什么问题?这里我派人查过,一点问题都没有。”万里说。
“这里的女人有病。带上来。”巡查队长一挥手。
一个巡查员抓着一个女人过来,扔在万里面前。
“把她的裙子掀起来我看看。”万里眼皮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