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隽一笑,负手道:“这夫妻俩也是出了名的鹣鲽情深,如今一夕败落,赐死的赐死,为奴的为奴,临了,总该让两人别一别,也算成全这一世的夫妻情分了。”
裴筠筠摸着下巴看他,眼里的神色越发玩味起来。
承祚殿中,元殊静坐在内殿多时,心中几番纠结不下,就为了一个问题。
朝着凤和殿的方向转过头去,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姜彦缨自外而入时,见到他如此模样,脚下便一时有些踌躇。
“进来吧。”
还是元殊先开口道了一句,姜彦缨方才进内回禀。
他抱拳拜道:“殿下,羽雁王的人暗中领了冯夫人去狱中见过冯通,天牢的人传话,说是冯通见过夫人之后,急火攻心,大吐鲜血,这会子……性命危在旦夕。”
元殊眉头一跳。
沉吟片刻,他边起身边道:“派个太医去天牢走一趟便完了,不必医治。
”
姜彦缨一听这话,心头便明白了十分,“是,属下即刻着人去办。”
“殿下……”领命之后,他却并未立时离去,犹豫片刻,终是问道:“如今危机已过,属下知道您牵挂皇后娘娘,但也请您保重贵体,只要您平安无事,皇后娘娘便有守得云开之日。”
元殊闻言,忽而笑了一声:“怎么,你以为孤是见母后被禁,心内焦急不安吗?”
姜彦缨一愣。
“冯岌虽有太尉构陷皇后弑君的话,但这一点,孤是不信的——”
“至少,孤不尽信。”
“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姜彦缨是被都素髯的事吓出毛病了,尽管已着手清查了一遍东宫戍卫的底线,可到底不能安心,这会子四下警惕一望,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总要担心隔墙有耳!”
元殊丝毫不以为意。
“罢了,你去做你的事罢。”他道,“孤也要去做孤的事了。”
离开东宫,元殊不带一人,独自去了凤和殿。
启元不准皇后出殿,却并未说不准人进殿,太子殿下便揪着这一漏洞,见到了遭禁多时的母亲。
此时的中宫,除了三两个侍奉的宫婢之外,已是冷清至极。
皇后经历连番变故,这会子见到元殊,一番大喜大悲,哭叫怒吼走了个遍,最后却败在了儿子那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情上。
元殊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母亲扶起来,好端端的安坐在罗汉榻上,自己站在那里,沉声启口:“
儿臣此来,只是有一句话,不得不来问母后。”
“问话?!”皇后闻言,又有些压不住气性,“你母后落得这副田地,你不说去你父皇那里求情救母,反倒来给本宫摆你这太子的架子,竟然问话问到你亲娘头上了?!好好好……你可真是个好样的!”
皇后说着,拂袖起身,于空荡荡的殿中挥袖一指:“你看看这中宫,你看看你娘这会儿是个处境?他们连本宫的心腹都敢带走,是不是等本宫回了你太子殿下的话之后,本宫在这凤和殿中便也算过到头了?”
昨日匆忙之中,为着皇室脸面的打算,启元只派人来凤和殿带走了鄂霜,至于圣安殿上的事,冯皇后身为当事之人,难得却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得了个平安。
“母后只知鄂霜姑姑被带走,”元殊不急不缓道,“又可曾知道,姑姑为何被带走?又为何这会儿还没放回来?”
他的话并不怎么吓人,吓人的是元殊说这话时,眼里毫无波澜的冷漠神色。
冯皇后不知不觉一个激灵。
紧跟着,元殊先是将冯通之事与她讲了,后又告诉她,鄂霜姑姑被带走审讯,已经承认了被罪臣冯通收买,构陷皇后弑君之事。
“什……什么……”皇后娘娘双眼直勾勾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这神情模样,让元殊想起了昨日圣安殿上一败涂地的冯通。
“鄂霜姑姑认了罪,已被父皇下令五马分尸
。”他道,“至于儿臣此来,只是想问一问母后——”
“鄂霜姑姑之死,究竟是罪有应得,还是护主之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