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奴心里大起大伏,素性见惯了世态炎凉的人,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裴筠筠话里的意思,只是却也止于话里的意思了。
她并不知裴筠筠因何要阻拦,但也断没有去埋怨自己恩人的理,何况人微言轻,平素都是被人欺压着过来的,得陇望蜀的梦,轻易她也是不敢做的。
元蘅正与裴筠筠说话,这时候房中侍女寻了过来,行礼回道:“宗姬,新制的钗环头面送来了,您可要回去看看?”
一听这话,元蘅立刻被拐走了心思,见画奴这里不需裴筠筠时刻看着,便定要缠了她一起回去看。裴筠筠拗不过她,随手从桌上摸来个苹果填肚子,便与她一道过去了。
原还当只是规矩分
例上新制了几样钗环送上来而已,可到元蘅的妆台前,裴筠筠就傻了。
入眼满目琳琅,今儿个才送来这一批都不说了,看那摞没处摞、摆没处摆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帝宫里的珍宝库呢。
她随手拨弄着几样翻看,心里正纳闷儿呢,便见元蘅在那边儿跺上脚了:“不好不好,就没一样好的!”
金赤玉润花样儿精,裴筠筠扫了一眼,便知道面前这些东西都是用料匠心皆十足的,也不知小宗姬这又是犯了什么邪性。
她笑道:“宗姬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往日可是多簪一枚金笄都嫌脖子酸的!”
元蘅闻言,一脸忿然。
“还说呢,都是哥哥小气!”
咦?骂元蔚的?她来兴趣了!
随后,元蘅便将早些日子在元蔚手中见到一把合心意到了头的梳篦,却怎么求也求不到手的事儿同她说了。
“我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哪样头面呢!好不容易遇上个合眼缘的,缠着他索了好久他就是不给!你知道他最后怎么说的?他竟说那是要留给未来嫂子做聘礼的!……呸!骗鬼呢!谁见过把给媳妇的聘礼成日家把在自己手里头玩儿的?我看这东西八成是他哪个相好赠的定情信物!这才这么宝……”
元蘅背后泄愤的话卡住了,她一偏头,就看见裴筠筠眼神发直,手里拈着的一支凤头钗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厚厚的地毯上,整个人都有些神游物外
般的不对劲。
她关切的拉住她:“诶,筠筠姐姐?你怎么了?”
被这么一扯,裴筠筠猛然回过了神。
之前是为什么发愣呢?
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元蘅那句,元蔚要将那梳篦送去朗月做聘礼的话罢。
这要是真的倒好了。
之前在船上,那种情况下,元蔚不可能不去收自己杀人的凶器,是以当他破门而入时,即便那把梳篦对她来说有再大的意义,她也不曾做无谓之藏。
那时她想,元蔚想要,老老实实给他便是。即便他握在手里,也未必真就能借此查出来什么。
毕竟,贵族女子的一把梳篦罢了,说来也不过寻常之物,够格拥有那件东西的人,普天之下,实在数不胜数。
但这段日子,她有时突然上来个念头,也会问自己,是真的笃定不会再有人记得那样东西了吗?
又或是,内心深处,自己其实是希望他能查出来点什么的……
将这件糟心事暂且搁在一旁,回头看着元蘅这求而不得的模样,她倒是起了些兴致——不知若是告诉她那柄梳篦曾被自己用来做过什么之后,她是会被吓到,还是越发想要呢?
也就是这么想想罢了,裴筠筠到了也没将那么血腥的事说与她听,只笑吟吟的说道:“嘴里越说越没边儿了,小王爷宠你,还不至于在个物件上不成全你,想来那东西……”
她出神一笑,暗暗喃道:“该是有来历的。他留着,定有他自己的打
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