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他就去請了老大夫,才剛走到門口,躺在床上的宴安就醒了過來,他看見來了人情緒激烈波動,但又病的沒有力氣,於是那阻止便也是有氣無力的一句:「別過來,我這是瘟疫。」
腳步頓時定住,老眼昏花的大夫離得遠了,看不清躺在床上的人,但耳力還行,他聽見這話,狐疑的反問:「你怎麼知道?」
一旁的張虎急的不行,直接想強行的將大夫推過去給人看病,大夫卻不肯動。張虎怕用力過猛,不小心將人推出個好歹來,就沒人看病了,一時之間便形成了個僵持的局勢。
宴安躺在床上,見人沒過來,鬆了一口氣,接著說:「我就是知道,大夫,你趕緊去官府告知此事,再聯繫城中同行,一起商討該如何解決此疫吧。至於我,是已經沒救了,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了。」
老大夫能活這麼久,優點之一就是很聽勸,當下他儘管懷疑,腳步卻還是一轉,準備打道回城,畢竟出現瘟疫,不是一件小事。
張虎見狀瞪大了眼睛不依的想攔人,被宴安叫住,攔人的動作一僵,老大夫趁機直接開溜。
宴安原本以為張虎作為一個古代人,知道他得了瘟疫之後,應該直接對他避而遠之,沒想到對方不僅不避,還非要湊上來一副要把他治好的執著模樣,對此,他只能覺得大概張虎有一副難的的好心腸,見不得有人在他面前死。
但這給宴安帶來的只有負擔,他知道張家村是瘟疫的發源地,他改變不了這個事情,也無能為力。他知道張家村會在這次瘟疫中死很多人,但是不知道張虎在不在這其中,至少目前,張虎還活蹦亂跳著,他不希望,是他將瘟疫傳染給對方,離張虎遠遠的,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他只能利用對方的善心:「張虎,我其實無父無母,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覺得你就像我的家人一樣,如果我死了,你能給我燒燒紙嗎?瘟疫很難治,何況我有先天不足之症,原本就活不過二十,如果因為我,你也染上了這個病,沒挺過來,那我死後,連個為我燒紙的人都沒有。聽說在下面,沒人燒紙,會受欺負。」
張虎聽的很難過,但堅持不肯讓宴安放棄治療,沒有辦法,兩人約定,只有送飯和送藥時才能進入房間,並且進去之後,得拿布條蒙住口鼻,在離開之後,得將用過的布條放入燒開的水裡浸泡然後清洗。
不知道老大夫回去怎麼說的,第二天才有人來了張家村查看情況,果然確診為瘟疫。
城裡直接開始設立瘟疫救治點,要將得了瘟疫的人一同送進去,建立站點花了兩天時間,張虎眼睜睜看著宴安越來越吃不下飯,醒著的時間越來越少,站點建立好的第二天,宴安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此後,他按照吩咐將人燒掉,去城裡花了大半身家買了一個好看的雕花木盒,將骨灰裝了進去,埋在院子裡。
張虎面色難過,聲音卻突然放的輕柔,像是在講述一個美夢:「你說你沒有家人,把我當成你的家人一樣,我忘記說了,我很願意。」
「安安。」
「你在給誰燒紙?」一道聲音募的響起,清清冷冷的像是含著滿滿的冰渣,但說這話的主人也沒有意識到,他此刻的聲音是如何的顫抖。
張虎循著聲音看過去,這才發現這小小的院落,不知道什麼時候闖入了一群不之客。
灰暗的天幕下,為之人著一身月白常服,眉目清俊難言,卻滿臉戾氣,來人轉身抽出身後人腰間配戴的長刀,長刀陡的出鞘。
森然冷光抵在張虎的脖頸,冷冽殺意撲面而來,再度逼問:「我問你,你在給誰燒紙?」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張虎,想起那人說如果沒人燒紙,在下面會受欺負。
他說:「給一個沒爹沒娘的人燒紙,他叫宴安。」
手握長刀的人像是聽見了什麼難以承受的消息,握刀的手不住顫抖,反而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一臉平靜的。
秋風吹過,沒了紙錢的餵養,那堆火苗終究是熄滅了,剩下一攤黑灰,丞相後退一步,手上失了力氣,長刀墜落在地,只是那刀剛落下,身後便傳來眾人驚呼——「大人!」
丞相捂著心口,是噴出了一口鮮血。
身後的人上前一步撐住丞相顫抖的身體,丞相沒管吐出來的血,眼睛深黑的仿佛要將所有的光亮給一一吞噬掉,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挖。」
張虎面色突變想要阻止,被人一腳踢開,踢開之後像個打不死的狗皮膏藥一般又黏了上來,幾個人對著張虎圍了上去。丞相推開扶著他的人,說:「別打死了,留一口氣,我還有話要問。」
o47番外包含論壇體
沒過多久,一個小小的木盒露了出來,領頭的下屬有些遲疑,「大人,你看…這?」
丞相走過去,因剛剛吐了血,面色顯得格外蒼白,他蹲下去,屏退眾人,親自把木盒從土裡取了出來。
一隻雕刻著芙蓉花開的紅色木盒。
丞相淡淡看著手上的木盒,視線轉向被打的說不出話來的張虎,像是又恢復了冷靜:「你把人藏哪了?」
張虎被人從地上拉起,一腳踹在腿彎使其跪下,手被向後剪住,迫使他看向丞相的方向。
外表看上去老實周正的張虎目光死死的盯住木盒,見張虎不說話,身後的人踹了一腳,威脅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