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习惯了这些人的目光般,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静静地看着拍打着岩石的海水,一浪过来,一浪退去,仿佛把他身上的血气带走,又重新带回来,永远留在这种循环,飘于这宁静的海湾中。
他的耳朵长年戴着耳机,耳机的颜色,是他喜欢的墨绿色,不为其他,只是觉得,这种颜色能让他的心平静,让他平伏,让他沉稳。白色的衣裳,银白的长,极俊的容貌,世间再难找到如他这般的神仙般人。
“star,君上召见。”
耳机传来的声音把他的宁静打破,他微垂长睫,轻声应道:“copy。”
白衣飘扬于空中,数缕银白的长随着他的步伐扬起,那如画卷般的人,便慢慢地消失在石边的长椅上,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踩着银靴来到了箫扶摇所在的议事殿,行礼道:“白榆,参见父皇。”
岁月在箫扶摇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不减他容貌的俊丽。他看着那身白衣微笑着道:“你就没有其他颜色的衣服吗?”
箫白榆把手放下,平淡地看着箫扶摇道:“有,红色。”
“那为何一直穿白色?”
箫白榆淡然道:“哪天死了,不用特意换上寿衣,这身刚好。”
箫扶摇看着跟前这位儿子,失笑道:“还真像你的性子,那有红衣,为何不穿?”
箫白榆的脸上没有表情,依旧淡然道:“那是准备与银砾见面时穿的。”
箫扶摇笑着,没有说话,翻开了他桌子的抽屉,取了一物,放于桌子上道:“来,你此次的任务。”
箫白榆心里不禁愣然,箫扶摇从没有向他直接下达过任务,每次皆是让项景焕传话,杀的,多数是箫扶摇不能摆在桌面要除掉的人,也多数是对鬼界不利的人。像这样让他前来,亲自召见,且向他一人下达任务,根本从来没有生过。
他收起了心中的愣然,走到了桌子旁,看着桌子上的东西,那是一块圆形的玉佩,箫白榆不明所以地道:“父皇,我不明白。”
箫扶摇垂下长睫,把玉佩拿了起来把玩了数下,又看着那玉佩若有所思,仿佛在玉佩之中,藏着什么,让他本已微笑的嘴角再勾起了一个更深的弧度。他拿起了箫白榆的手,把他的手掌打开,放到他的手心中道:“这是通往人界的钥匙,但本座不知道,此钥匙是只能使用一次,还是遁空之门真正的钥匙,你的任务,便是查核,此钥匙能使用到何种程度。”
他看着箫白榆没有波澜的脸,微顿道:“你就算知道这是能通往人界的钥匙,也不吃惊?”
箫白榆抬起了长眸看着脸挂微笑的箫扶摇道:“即使父皇您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吃惊,更何况,只是一枚不知能否使用的玉佩,我为何要吃惊?”
箫扶摇笑得开怀道:“你啊,真的,什么话也能说。”
箫白榆平淡道:“为何不?”
“呵?你就不怕本座治你罪?”
箫白榆倾着头,看着箫扶摇道:“您每天都在治我的罪,有何区别?”
箫扶摇的微笑稍顿,看着跟前这位九皇儿,心里有着一丝揪痛。这十九年来,他对箫白榆的严厉程度,即使是旁人看在眼里,也是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受着连成年人也受不了的训练与苦痛,更何况这是由他的亲生父亲下达的命令,旁人更是想不明白。
可他要的,便是这样。
他是九皇子,是鬼族与人族的混血儿,并非纯血,即使放眼整个鬼界,也只有他这么一位非纯血之人,若他不是九皇子,他的处境,可想而知,是如何艰难。但鬼界便是如此,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立于鬼界之巅,才能稳着阵脚。
箫扶摇不能保护他一辈子,那么只能让他从小便感知,像他这样的一位非人非鬼之人,要在鬼界中生存,是如何艰难。只有让他尽快成长,才是对他的保护。只有让世人惧怕他的存在,才是对他最大的益处。
故此为何他让箫白榆做着暗杀的工作,那是因为,人们惧怕自己看不到的东西,惧怕暗处而来之人,那么,箫白榆对于世人而言,便是足够惧怕的存在。
可箫白榆便是如此,对世间万物皆没有感情,对他这位父皇也完全没有亲情可言,礼仪于他而言为无物,他不畏惧任何事,心中从来也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与银砾再见。他幼时看见鬼族的五色世界,很想让银砾也能一同看见,可日子久了,便知道,像这如此这般既非人,亦非鬼的人,在鬼族,是如何危险的一件事。他便又默默地在心中想,银砾,不能前来,由自己去人界寻他便好。
萧扶摇收起了心中微微起伏的情绪,看着箫白榆道:“这钥匙已从人界来鬼界时用了一次,那么,如果它只是能使用一次的钥匙,你到了人界以后,便不能再回来。”他短叹一声续道:“你便要想方设法,在那边寻得真正的钥匙,才能回到鬼界。”
箫白榆握着手中的钥匙,淡淡道:“我到了人界,若然我能找到银砾,我为何还要回鬼界?”
箫扶摇没想过箫白榆说这话来,愣然地看着他道:“你不打算回鬼界?”
“银砾在哪,我便在哪。”
箫扶摇的面色微沉,看着箫白榆道:“你必须回到鬼界来。”
箫白榆轻眨长眸道:“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