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错?晏家势太大,手伸得太长,哪个皇帝不会忌惮?
他仰头看着晏怀明,祈求他的饶恕,头顶的日光绚烂,他在这绚烂的光线中,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两片红墙延伸出一条长长的宫道,他跑在上面,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站在路边的一个太监抬脚,他被绊倒在地,手心大片破皮,沁出血来,上面沾满了灰尘粒。
他抱着手趴在地上哭,宫女和太监在他身后嬉笑。
赵叙桢把持朝政,他不过是个傀儡,连宫人都可以随意欺负他。
远处长街尽头,出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他很高,束着玉冠,脚步不急不缓地向他走来。
他停在他面前,他眼前是他白色的衣角鞋履,干净得很。
他蹲下来,那衣角拖在地上,染上了灰尘。
他拿他的袖口抹干净了他脏兮兮的脸,又朝他伸出手来。
他小心翼翼,睁着一双泪眼,满是伤痕和灰尘的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很大,干燥、温暖。
他牵着他,走到那群宫女太监面前,他递给他一把短刀,教他握在手中。
他又一脚踹在那太监的膝盖让他跪下,从后扳住他的双手叫他动弹不得,他指着太监心口的位置,“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陛下。”
“第一,以下犯上,必要惩治。”
“第二,最简单的杀人方式,一是割喉,二是刺心。”
“心脉就在此处。”
他握着那把刀的手都抖,他摇着头后退,“我不行,我不行……”
他说:“你是皇帝,杀一个人,有什么不行?”
是啊,他是皇帝。
他想要晏怀明死,有什么不可以?
他这样跪下来苦苦哀求他,他根本不念旧情,只冷冷欣赏着他的丑态。
他手伸到身后,摸到那把短刀,刀口很利,割伤了他的手指,他向下摸到刀柄,紧紧握住。
他是皇帝,他要谁死,谁就不能生。
他爬起来,以他此生都没有过的度向晏怀明扑过去。
他高高举起的尖刀还没落下,一支羽箭就从后穿透他的胸膛。
他倒在地上,那把刀跌落在远处,他看见一个女人站在摘星楼的另外一头,她放下手中的弓箭,朝晏怀明笑。
她说:“射箭的时候,肩要沉,手要稳,弓弦拉满,就要毫不犹豫地射出去。
要快,要准。”
“我全部都记得。”
“老师,我的箭术,是不是合格了?”
晏怀明遥遥望着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