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燕归辞才说道:“是我冲动。”
一瞬间的不理智控制身体,下意识作出反应,如果有时间能够深思熟虑,他或许不会挡下这一击。
“现在和我原先预料的后果也没差别,下不为例。”林雾起身,坐在床头,手指压在燕归辞手腕上,灵力舒缓阵阵钝痛。
燕归辞受伤,她会疼,她自己受伤也疼,结果一样。
燕归辞克制住体内灵力的反抗,任由林雾在他经脉中游走自如。
他体内灵力像冰封万里的雪山,冰凉刺骨,而她的灵力像她这个人一样,冷且淡,似柔似刚,变幻无穷,经过的每一寸地方都变得暖起来。
次日,众弟子集中在城主府。
城主府内已挂上白布,侄子和家仆不同,是血肉相连的亲人,丧事该有的仪式还是要做。
他们来到天河城的第一天,只有梁烽来迎接,而今天城主府已经挤满梁烽的各类亲戚,能看出人数不少,也算个大家族。
灵堂里,一个妇人在哭丧,旁边一个与梁烽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满脸哀痛,烧着纸钱。
其他老老少少站在旁边,表情各异,凝重有之、恐惧有之、愤怒有之,却不见多少悲意。
“姐姐!姐姐!”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抓着树枝,从灵堂外跑进来,嘴里不停喊着“姐姐”两字。
女孩身上的衣服材质不差,头发也插着金钗,是个富贵模样,只是神色惶恐,面黄肌瘦,又不像是个富贵人。
梁烽脸色一变,怒斥道:“谁让你们放她进来的?”
下人匆匆跑进来,拉着女孩往外走,“二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们到别处去。”
女孩被两个下人硬拽着离开,尖锐稚嫩的“姐姐”在灵堂久久盘旋。
林雾问道:“她是谁?不能来吊唁吗?”
梁烽:“这是我的二女儿,自从见到她姐姐意外溺水身亡后,脑子一直有些不清醒,医师说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是个当剑修的苗子。”林雾道。
刚才躲避仆人随手挥动的几下树枝,有点机灵劲儿,像这样被天道眷顾的人可不多。
梁烽沉声道:“我们梁家是符道世家,将来她必然也是要继承我的衣钵,好好当一个符修。”
“符修吗?真是可惜。”林雾随口说道,没对人家的家事作出评价。
梁烽:“请问诸位小友是否已经知会师长?除妖之事,迫在眉睫。”
林雾敷衍道:“此事你还是问我们师姐吧,我先去捉妖了。”
意思意思出面片刻,林雾四人离开城主府。
叶清黎:“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林雾:“去打听一下最近城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热闹的巷子人来人往,柴火的白烟与蒸笼的白汽混在一起蒸腾而上,路人大多穿着方便行动的短打,材质普通。
这条路从街口一直到街尾,有不少壮年男子围坐在路边的阶梯上,裸露的手臂肌肉泛着麦色光泽。
林雾:“师父,上!”
裴修风表情一言难尽,“你在说什么玩意儿?”
“你不是最会和三教九流打交道吗?现在正是该你表现的时候。”林雾理直气壮。
裴修风:……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都堵在嘴里,竟不知先说哪句。
他嘀咕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我装得不像有钱少爷吗?”
谁家有钱少爷擅长和三教九流打交道?
林雾催道:“像像像,快去吧。”
师父少时失去双亲,从富贵人家的少爷一朝沦落为路边乞儿,一路摸爬滚打,混成她见到的样子。
她见到师父的时候,他已经是个糟老头子,对他随性的生活姿态习以为常,现在这番故作矜贵的模样才是陌生。
裴修风拿出灵石,跟一位大哥打招呼,“兄弟,这几天城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大哥瞥他一眼,答:“没有。”
裴修风:“那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
大哥:“有啊,你们不就是?”
裴修风把装着灵石的芥子袋递过去,“像我们这样的人,你见过几批?”
“除了你们,还有两批。”大哥惦着芥子袋,“一批是学院弟子,天天在大街上转,另一批见过两次,没打招呼。”
没打招呼的意思是没有和他们这些人接触过,不是背后有人,就是像学院弟子一样天真瞎玩。
聚在这里的人大多是接活干的,跟林雾之前差不多,只要钱够,啥活都干。
人数众多,消息也灵通,龙蛇混杂,有滥竽充数的,也有有真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