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也安靜下來,將床幔放下來,如今五月,日色乍暖,透過楹窗照進來,曬得人總覺得睏乏。
門外。
安玲一出來就看見奉延在外等著,有些驚訝:
「都安排妥當了?」
兩年前,姑娘及笄後按照長輩約定嫁入周家,雖說周家早就落敗,家中也只剩下姑爺一人,但姑爺是個有出息的,讀書時夫子誇獎,年少時就通過縣試成了童生。
老爺惜才,未曾退去婚約,甚至一直耗費錢財供姑爺讀書。
其實不止這個原因,老爺和夫人膝下只有姑娘一個子嗣,不得不替姑娘多做考慮,若是在周家落敗時退婚,雖情有可原,但於姑娘名聲上難免有損,而且挑夫婿這事,門第高了,怕姑娘受委屈,門第低了,又覺得配不上家中姑娘。
這門婚事最終還是沒有退。
一旦姑爺真靠讀書出頭,姑娘也能跟著躍一個階級,士農工商,商戶最是低賤,老爺和夫人替姑娘也是操碎了心。
姑爺知根知底,他們又有扶持之恩,只要姑爺不是個忘恩負義的,總該對姑娘好的。
當初周家夫妻在世時,周父病重,家中宅子都被變賣了,姑娘嫁入周家時,其實住的宅子都是姜家出錢買的,府中婢女小廝也都是姑娘用慣了的。
奉延也是如此,當初梧州鬧饑荒,衢州和梧州相鄰,一批難民逃入衢州,奉延就是那時被夫人救入府中的,好在他有一身蠻力,後來一直都跟著姑娘伺候,在姑娘嫁人後也跟了過來,領了個護院的職位。
奉延朝廂房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視線:「銓叔在看著。」
銓叔是府中管家。
稍頓,他又問:
「姑娘歇息下了?」
安玲點頭,有些不解:「你找姑娘有事?」
奉延沒說話,但臉色不是很好看。
安玲心底咯噔了一聲,奉延被夫人救了後,一心報恩,勤勤懇懇地保護姑娘,少有露出不滿的情緒。
而且,奉延之前被姑娘派來京城打點府邸一事,如果他有不滿,也只會是因為姑爺。
安玲看過話本,什麼讀書人高榜提名後厭棄糟糠妻,一旦聯想至此,安玲心下瞬間涼了半截,姑爺不會也是這種薄涼之人吧?
但如果真是這樣,姑爺何必將姑娘接入京城來?
安玲一頭霧水,納悶地看向奉延。
許是他們聲音過大,又或者是室內人乍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睡覺過輕,室內很快傳來聲音:
「進來。」
安玲和奉延都是臉色一變,有點訕訕,沒想到會把姑娘吵醒。
安玲很快進去,就見姑娘已經倚坐在了床頭,她拿著外衫替姑娘披上,才將奉延叫進來。
姜姒妗一雙黛眉蹙攏,哀怨地看了兩人一眼,她剛睡下就被吵醒,人都是懨懨的,她語氣悶悶:
「你們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