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犹传,有人说他是龙虎山道教老祖赵谷阳转世,修得无解大神通,一记拂尘便可化作万千尘丝,他不似老天师那般求得天道大长生,以精言渡世间之人,他自认道根浅陋,故而不求天道,而是武道入世济事,若说龙虎山上第一甲,他应当是稳坐其中。
这第三仙便是号称龙虎山小天师的赵应之,相传他出生之时天降异象,曾有仙人坐云上观,一道青气洒下,小天师赵应之出世,老天师曾经观其面色,亲手写下“昆仑两坐,谪仙下凡”两句,有人说这是称赞赵应之,也有人说,昆仑两坐,应有武当掌教师弟张贞玄一份。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说,比起那赵元培,这赵应之才应是龙虎山老祖赵谷阳转世,毕竟根据龙虎山极光殿中所挂画像来看,这赵应之面貌与那赵谷阳有着八分像不说,额头上天生的三柳道庭神辉更是一模一样,总之是无论真假,这番奇观倒是给不少世人带来些能常乐道之事,怎么算不得大造化呢?
赵元培一步一步,周遭的景象已是如曲镜一般扭动起来,只剩下他在其中照旧清晰独立。此时的袁北庭在谢玄同的相助之下,算是慢慢稳住了神形,体内气海穴山也逐渐趋向平稳。
老剑仙眼神凌厉,低头一吐,凝意成神的通玄本事,竟吐出一口肉眼可见的幽蓝罡气,包裹着那把价值连城的九真法剑,夜幕中光彩流溢。
眼前这紫袍老道他又如何能不认得,紫阳真人赵元培,路边小儿都能叫出名声的人物,当年徐玄参于江湖中四处挑战,来到龙虎山便就是奔着赵元培而去,那时的徐玄参不过逍遥境中期的实力,而赵元培已是接近逍遥境巅峰,不过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徐玄参可不管这些。
世人练剑,总想着今天我要打败这个,明日我要打败那个,却总是练不出个名堂,便是做不到剑意剑心皆握在手,有人会说这等剑招用什么招式破最好,那等剑招又用何等身法能更胜一筹,这等言论在徐玄参看来都是些不懂剑的蠢蛋才能说出来的猪狗之言。
练剑若是做不到一剑破万法,与人对剑,怕这怕那,最终只会丢了剑道本心,没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心无旁骛,如何使得出一手好剑?所以在龙虎山上,虽是差些个境界的徐玄参与赵元培是斗得难舍难分,最后二人斗成了平手,徐玄参这才尽兴而归。
老剑仙眯着眼,身前那三尺之地无论赵元培如何脚下生莲却是难以撼动半分,手中九真法剑转动,徐玄参终是开了口,说道:“老东西,再上前一步,别怪我拆了你那龙虎山。”
此前任谢玄同如何施展,终是难以阻挡赵元培的脚步,可如今老剑仙只是一句话,却是让这修得无解大神通的龙虎山第一人停了下来。
“你如今倒是倒退了不少,不仅是修为,连心境也是如此,怎得就做了北境王府的走狗?”
面对赵元培的讥讽,徐玄参却是不以为意,淡淡道:“老夫与北境王府没有半点干系,倒是你,领着朝廷旨意就出了门,这可比老夫听话的多。”
赵元培听着也不恼,徐玄参则是接着说道:“老夫几十年前与你争斗,那时你已是逍遥境近巅峰的实力,可现在来看,你似乎是长进不大,怎么?还未能触得那通天门槛?老夫虽是境界倒退,可好歹也曾跨进过那仙人之门,这点,你不如我。”
赵元培听着,神情微动,这些年他一直闭关便就是想一窥那神罗天通的门槛,可最终是不见终南山,无功而返,而徐玄参在与其比试之后不久便就踏入了这仙人之门,更是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终身就止步于此,如今再见故人,徐玄参修为倒退,他也不知道该是喜是悲。
不过下一刻,赵元培便恢复了淡然之色,轻声道:“我今日要杀他,你拦不住。”
徐玄参倒是不在意,而是抠了抠鼻孔,将污秽之物弹至一旁,说道:“当年老夫去龙虎山时也低你半个境界,如今依旧是半个境界,有甚差异?老夫不说别的,我要保得人,你杀不了!”
赵元培听着皱眉,徐玄参向来先是口出狂言然后才是亮真招,不过怪就怪在这老家伙每次放言到最后终是能成,所以如今虽是明确眼前这老剑仙比自己境界要低上不少,可他仍是有些没把握。
待赵元培思考着如何是好之时,一道身影再次从小巷中闪过,来到赵元培身后,与徐玄参成夹击之势,赵元培回头望去,只见一面容清秀的小和尚微微颔示意,赵元培面露疑惑。
“云泉寺的小和尚?契那的徒弟?”
面对赵元培的询问,无忧则是双手合十,轻声道:“小僧无忧见过紫阳真人。”
赵元培面露一丝苦笑,之前他还在思考着自己能否有把握将那北境小世子击杀,现在看来,是彻底无望了。他本是无心跻身庙堂,可他以武道济世,来到这贺州城才现,这乱世之祸根便就是这北境王,所以他才想着能否将这北境小世子击杀,也算是为乱世做点事。
却不想,这小世子身边是高手云集,虽是没有北境铁骑护卫,可凭借他一人之力,也是难以得手,赵元培手中拂尘一挥,散掉了无解神通,徐玄参也不纠缠,同样化掉了自身罡气,随后,赵元培便如之前那般一手握拂尘出了城门而去。
徐玄参眯着眼看着那背影,一脸的意味深长,手中法剑一抛也是归入剑鞘之类,此时的袁北庭终是稳住的心神,不过下一刻便一口鲜血喷口而出,鲜血不似寻常那般暗红,而是乌黑,徐玄参瞧见,笑说道:“你小子,运气当真不一般,这老东西如此一逼,反倒是为你打通了一条经脉。”
袁北庭捂着胸口,一脸苦笑:“此等造化,要不叫那老道再多来几下?”
徐玄参倒是嘴角一撇,这一路他何尝不是在观察这位金玉其外的北境世子,不过得出结论是,这小子不仅是时运非常,这心境也是坚毅,否则别说自那赵元培手中活下来了,只怕等他赶来爆体而亡也不稀奇。
此事已过,徐玄参乐得轻松,背着手向九重院方向走去,面色从容,口中却是喃喃道:“这小子,将来未必成不了那齐道陵,赵谷阳,吕祖之流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