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没有执念,烟消云散。」
「从小到大,她气运缺失,遇见的人渣很多,高中那个老师,多次侵犯女孩,尤其江悦并不算聪明,一家人移民后只给她每月打一些法律要求的生活费,是他最容易得手的目标,」马承博的声音越来越低沉,「那天我们回校拿口令卡,她想去见你,那个败类拦住了她,在办公室的窗台边强行要和她发生关系……她看见了你,拼命挣扎,最后被失手推了下来。」
我木在原地,指甲缓慢陷入掌心,一种前所未有的戾气和冲动涌入脑海,在爆发的前一刻,我的指尖触到了冰凉的东西。
是那面装着江悦的镜子。
我冷静下来:「他被抓是你们干的吗?」
「嗯,算是吧,后来有学生举报,我们帮了忙,把一批人都换掉了,」范无救语气冷淡,「要不是不能过分干涉,我能立马让他们人间蒸发。」
「老范,别这么暴躁,」谢必安拍了拍他的肩膀,「靠法律程序维权也挺好的。」
「那我能不能要回她的那一魄?」我定定地看着谢必安,「不管是用什么手段。」
「没有问题,」谢必安答得很爽快,「这事很好解决,毕竟拿魄有伤天理,地府有权追责。我们之前无法做到是因为江悦一心求死,但只要她愿意回魂,我们立马就能帮她要回来。」
「而且那对夫妻的事你不用担心,」牛头像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做了这样的事,近几年已经在逐渐气运衰竭,包括那个主动接受他人魂魄的男孩,被抽走不属于他的东西后,也会遭到更大的反噬,这是地府的审判规则,判官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崔医生……」我忽然想起之前收到的那条短信,「崔珏崔判官?」
「嗯,判官来人间后就说要去医院工作,那里更能体会生死界限。我们发现江悦后,判官用了点手段把江悦转成他的病人,江悦能活到现在,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劳吧,」谢必安说,「但究其根本,江悦能不能活下来,主要还是看你,你是她的执念,也是她唯一生存的希望。」
我沉默半晌:「……我?」
「她不肯接受指引,不靠近我们,也不肯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这些年一直都在忘事,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你的名字,我们不能逼她,」马承博叹了口气,「直到第七年,她主动做了一件事,就是来到了这间房子。你从小到大一直火眼低,容易撞鬼,尤其这一块是我们的地盘,鬼魂多,你调到这儿来工作,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知道要保护你,于是就守在离你公司近的地方,每天晚上护送你回家。」
「你被房东赶出来了,那时她已经快消散了,牛头看不下去,顶着地府的惩罚强行用法力联系你,把你带到了这间她在的屋子,」谢必安冷静地说,「但当时我们想的是,这种做法毕竟对你不公平,虽然江悦不会伤害你,只要你表现出了一丝一毫的抗拒,我们就会把你带出这个房子,江悦的事情,我们再也无能为力。」
「但你没有,」范无救补充道,「她当时浑浑噩噩的,只有一些鬼魂的本能,在看到你的那一瞬间,她清醒过来了。」
「她说她叫江悦,因为你喜欢悦字,她也喜欢,这是她人生中唯一光明的回忆,」谢必安轻声说,「而且,她虽然因为你那时的生活乱糟糟的而愿意留下帮你,却不想影响你的生活,也不想让你认出她。在那之后,你给予她的情感是她这七年来唯一收到的,来自人间的正向反馈。这些东西给了她力量,也给了她不再抗拒的勇气,甚至在你提出想帮她的时候,她明明很不想靠近我们,却还是因为不希望你失望,答应了来这里工作。」
「这是我们一次很私自的行动,大家都因为强行干涉人间事物受到了不大不小的惩罚,牛头在把你带进那间房子后被惩得最重,前几天才休养好回来,」马承博拍了拍我,「子明,虽然一开始是我们带你入局,但我们当时想的已经是听天由命了,江悦能不能在你的帮助下活下来,我们谁也不知道。」
那天的那场谈话进行了很久很久,只在最后,我记得自己深深地向他们鞠躬:「谢谢你们。」
尽管一开始非我所愿,但结果值得我百般庆幸。
幸好,我来到了这里工作。
幸好,江悦的执念是我。
幸好,我喜欢她。
幸好,我还有机会去补救。
幸好,她还在。
-08-
周末,我在地府一行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崔珏。
崔医生唇红齿白,眉目秀丽,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对我颇为友善地笑了笑后,带我见到了ICU里的江悦。
也许是崔判官保护好的缘故,病床上的江悦虽然面容苍白,却没有形销骨立,安静而清秀,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我郑重地向崔判官道谢,他只是摆摆手:「江悦在阎王簿上本就命不该绝,我帮她续命也算是地府应尽的职责。」他顿了顿,又说,「因为缺了一魄,她对痛苦的回忆也非常淡薄,心思澄明,连怨恨都不懂,这一点,等那一魄回来了之后也不会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