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扰得我心神不宁,下午直接请了假,就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约见了范大师。
三点见面,两点五十我到达的时候,发现咖啡店的门口站着一个高瘦的年轻男人,皮肤很白,戴着一个黑色口罩,露出的眉眼透着一种冷冽的英俊,表情冷淡,帅得吸人眼球。
他正被两个女孩子围着,似乎是在找他要
他的声音清冷:「陆子明。」
我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范大师?」
这么年轻的大师?穿搭这么潮流的道士?是这个看上去还在读大学的男生?
「嗯,」他听到这个称呼也没什么反应,甩开旁边两个表情有些茫然的女生,「进去吧。」
我:「……嗯。」
轻车熟路地点了一杯加奶加糖的卡布奇诺,范大师言简意赅地进入了正题:「是你在养你家里的那个女鬼。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需不需要我……」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却思绪一沉,顿时进入了攻击状态:「我不需要驱鬼。」
范大师皱了皱眉:「驱鬼?」
「她是我的家人,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故意吓过人,」我原本想说她现在还有编制,怕牵连谢老板,又把话吞了下去,很认真地说,「哪怕她是鬼,我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她。」
范大师:「……」
他好像有些诧异,又有些无语,沉默了片刻,才问:「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吗?」
我:「……哈?」
范大师面无表情地说:「建国百年了,驱鬼这种事又累,报酬又低,还容易结仇,早就没人用了。我们现在都科学引魂,采取了人鬼双赢的互助模式,私自伤害甲方是要赔钱的。」
我:「?」
什么鬼?
范大师冰冷的脸颊在这一刻仿佛闪耀着社会主义的光辉:「我们新一代大师都秉承着和谐友爱的原则,人鬼和谐共处,我说的帮你不是驱鬼,是帮你让那只鬼早日恢复力量,找到执念,尽快前往地府投胎。」
我:「……」
是我小看了现如今的地府产业链。
听到这儿,我虽然无法放下疑虑,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有办法让她尽快去投胎?」
依据谢老板所说,江悦今年倘若再不离开,就可能会消散,尽管她现在搜集的情绪很可观,我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范大师望着我,语气冷淡:「不能。」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又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的表情:「你不知道?」
我怔住了,心中忽然有些难言的不祥预感,沉声问道:「不知道什么?」
「原先我不知道,但从你身上的气息来看,她应该和你朝夕相处,」他淡淡地说,「那她没有告诉你吗,她是生魂,注定要消散的。」
仿佛平地一道惊雷,他的这句话一出来,我耳边轰隆作响,明明头顶都是空调的腾腾热气,却感觉浑身都被冻僵了,像是落进了结霜的冰泉里,从四肢到心脏,每一丝温度都被滤得干干净净。
我只能将近茫然地看着他,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什么……意思?」
范大师安静地注视着我,像是在确认我的回应,是否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片刻后,他垂下眼,搅了搅自己的咖啡:「生魂,脱离身体的鬼魂,再直白点说,她本应该还活着。」
「本应该活着?」我猛然攥紧手心,「那她现在可以活过来吗?可以不当鬼吗?」
「所以说,她明明知道,」范大师说,「哪怕失去记忆的鬼,也会记得自己身体的位置。但你身边那个,应该一次都没回去过。一般来说,生魂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哪怕她自己不愿意,只要有认识她的人牵挂着她,她也会不自觉地回去。
「只有一种情况,既没有人挂念,也不想活了,就离自己的身体远一点,直到第七年,彻底魂飞魄散,不能往生,也不能回魂。
「她没想活着了,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消散。」范大师平静地问我,「所以,陆先生,你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能不能,让她回魂……」我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确定那是她想要的吗?」范大师看着我,「你觉得活着很好,可她选择消散,很可能是真的对人世间,没有一点留恋了吧。」
是这样吗?会这样吗?
那个害羞腼腆的小姑娘;那个明明健忘到时常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却愿意把「等陆子明回家」这样的话刻在镜子上,笨拙到要被黑雾缠绕殆尽,却在我感冒的时候给我泡药的小姑娘;那个陪我看电视,在我熬夜的时候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收到一个小镜子就高兴到想要转圈圈的小姑娘。
那个不好意思的时候会蹲下来不让我看她的江悦。
那个会关心我睡得好不好,生病有没有好一点的江悦。
我昨天才和她说好,过年的时候和她一起贴对联,我说等把你送到地府投胎,我把我的年终奖都拿来帮你祈福,你下辈子一定会平平顺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