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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信誓旦旦,但江隐并不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
“行了,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找个银行办卡,办完就把卡号给我,我再给你转一百五十五。”她烦躁地跺了跺脚,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好好好,明天银行一开门我就去。”李秀宁满口答应,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解决完这件事情以后,江隐想赶紧挂掉电话,逃离这压抑的气息。
“还有别的事情吗?”她问。
电话那边的李秀宁沉默了一瞬,问道:“小隐,你在那边还好吗?江家人对你好不好?从小没养在身边,要是对你不好——”
“我过得很好,”江隐第三次打断她,她知道这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但江隐就是忍不住,“江家人对我很好。”
“那、那就好,那妈妈就放心了。”李秀宁期期艾艾地回答道。
江隐直觉认为,李秀宁绝对还要再说点什么别的。果然,下一刻她就问道:“那、那年年好不好?”
听她问起江蓁,江隐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回答道:“她也很好。”
“她在你身边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她不在,我们没住在一起。”
“那好吧,”李秀宁的声音低沉下去,语气也显然失落了不少,“那妈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赶紧睡吧。”
“嗯”了一声后,江隐挂掉了电话。
她随手将手机扔在了床上,好像只要离那个电子砖块远一点,她就能忘掉刚才发生的所有。
她转身,望向窗外——江家庄园的景色优美,雇佣了专门的园林工人来打理园中的花园树木,夜色下。浓绿的叶与各色的花轻轻摇曳,风姿绰约。
但江隐实在没办法静下心来欣赏这人造的美景,她闭上眼,试图放空自己。
刚才她对李秀宁说谎,骗自己和江蓁不在一起——那样堕落的家庭,江隐的私心中,不想让江蓁和他们沾染分毫。
虽然李秀宁对她不错,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李伟龙赌博,还不停地跟在他后面擦屁股还赌债。江隐甚至都数不清那些讨债人堵门的次数了,也记不清自己年少时的恐惧。
但遗忘只是遗忘而已,留下的伤痕无法抹去。
江隐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高悬于朗空之上的那一轮清月。京禾市的郊区没有过度的光污染,这里的天空难得纯澈,在满月周围还有不少碎星相伴,衬得那一轮银盘似的月亮更加清幽。
江蓁就如那被繁星簇拥的银月一般,她不该落上洗不去的脏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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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之后,江蓁最终还是没有敲门。她端着两人份的水果,茫然无措地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偷听别人的电话很不对,但她当时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定定地在江隐的房门口站了很久,直到里面不再传来声音。
从那零碎的对话中,她拼出了一个不算事实的事实——江隐家里有亲戚好赌,她要帮他们还赌债。
江蓁不担心钱的问题,在江隐刚回来的时候,江泠在无意中说起她和秦珠还有薛华前前后后给了江隐一笔不小的数目,因此江隐应该不会为钱发愁。但江蓁对于“赌博”和“赌徒”却是略有耳闻,她担心的是江隐那赌徒亲戚会一直缠着她问她要钱。
江蓁想去关心一下江隐,却又不知道自己该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去做这件事——如果不是江隐,那么如今身陷囹圄的人就是她了。想到此,一股荒谬的愧疚涌上了江蓁的心头。
她又想到了李秀宁——她血缘上的母亲。自那次突然见面后,江蓁逼着自己不去想她,这样就也能忘了自己的尴尬身份。
但人总要面对现实,她也要面对自己的“保姆女儿”的身份。江蓁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放出了冷水。
她掬起一捧水,深吸了一口气后,将冷水扑在了脸上。
找个机会,她得和李秀宁见一次面。总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她必须得处理好这件事情。在心底,江蓁还抱有期待,希望自己这样的做法能帮到江隐——哪怕一丁点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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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了两天后,周三中午,江隐坐上了江泠来接她的车。
从下养成的性格让她有点害怕和陌生人打交道,更别说是这样的上流社会晚宴了,这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一向容易焦虑的江隐在周二晚上就紧张得有些睡不着觉,到了周三更是一整天都有点不在状态。她既害怕见到那些谈吐优雅举止不凡的“上层人”,但更害怕自己在这种场合出糗,让江家难堪。
上车后,江泠和她聊了几句,发现妹妹答话不像以前那样淡定。
“小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江泠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
江隐也没想瞒她,点点头答道:“很紧张。”
“没事的,”江泠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江隐,“到时候爸介绍过你以后,你就跟着我,我带你和家里的那些朋友认识认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那、那对外是怎么说的?关于我的身份。”江隐紧张地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在江泠理解了她的意思:“对外说一直让你和奶奶住在宁东省的江家老宅里,上了大学之后才搬回来。”
江隐点了点头,在脑子里反复重复这一句话,试图让自己洗脑。以免别人问起来时,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
身边的江泠忽然对她道了声歉:“对不起啊,小隐。我们暂时还不能把真实的原因告诉大家。因为那样一来,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