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惨白无血色,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她无力跌坐在榻上。
房中燃着香甜的百合宫香,宋令枝却仍忘不了那鱼腥
味。
她竟连那锦鲤都吃下了。
心口再次泛起恶心,忽听廊檐下一阵焦急脚步声传来,秋雁步履匆匆,手上还握着一个钱袋子。
宋令枝骤然睁眼:“……如何了?”
湘妃竹帘挽起,秋雁笑盈盈:“姑娘,到底是哪个在你跟前乱嚼舌根,那池子的锦鲤都好好的,一尾不少,活蹦乱跳的。”
宋令枝错愕:“……什么?”
秋雁眉眼弯弯:“奴婢送银子过去,那掌柜还好奇,说那账三皇子早结了,姑娘吃的那鲫鱼……”
宋令枝诧异:“我吃的是鲫鱼?”
秋雁点点头:“自然是鲫鱼,不然姑娘以为是什么?”
四肢绵软无力,宋令枝双目麻木迟钝,倚着青缎引枕靠在榻上。
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庆幸自己吃的不是池中锦鲤。
秋雁笑笑,又将袖中一物掏出:“这是香娘子送给奴婢的香料。”
宋令枝好奇:“……香娘子?”
秋雁眼睛笑弯,显然是乐极。
“姑娘不是让奴婢去咱家的香料铺子瞧瞧吗?那掌柜姓湘,姑娘不知道,她制香可厉害了,京城好多世家贵女都喜欢去她铺子挑香料。刚好她姓湘,所以大家都喜欢唤她香娘子。”
秋雁羞赧一笑,只觉书中说的“天外有人”果然没错。
来京城前,她还当自己擅长制香,寻常香料都入不了她的眼。如今见到香娘子,才知道何为小巫见大巫。
秋雁侃侃而谈,倒豆子似的,恨不得将一路所闻都告诉宋令
枝。
“香娘子还说,我们先前去的那家胭脂铺子,那掌柜姓马,和她向来不对付,街上的百姓都知道他和香娘子是死敌。”
秋雁长长叹口气,“早知如此,奴婢就不在他家买香料了,白白助长他人威风。”
马掌柜,胭脂铺子……魏子渊。
宋令枝忽的来了精神:“那香娘子,可还有说什么?”
秋雁颔首:“自然,香娘子说和奴婢投缘,和奴婢说了好些话。她说那马掌柜本来家里遭了事,那胭脂铺子都开不下去了。后来……好像是老家有人帮衬,那铺子才没转走。”
秋雁喃喃,又窘迫一笑,“若是奴婢没猜错,应该是这样。”
宋令枝不明所以:“这可奇了,不是说都是香娘子和你说的吗,怎么又是你猜的?”
秋雁面露羞涩:“姑娘不知道,那香娘子不是京城人士,她说话带着口音,好些奴婢都听不懂。”
宋令枝深感惊奇:“那她是哪里来的?”
秋雁沉吟片刻,方道:“那地方奴婢不曾听过,听说她以前是住在海上的,那儿有一个岛。岛民不多,香娘子是为着一位书生才来的京城。”
可惜那书生背信弃义,并未娶她为妻。后来香娘子凭借自己独特的嗅觉,在香料铺子当起了学徒,如今又成了掌柜。
秋雁心生向往:“她可真真厉害,奴婢从前不敢想,竟有女子能有这般大的能耐。”
白芷笑着敲她脑门:“香娘子香娘子,你这才
回来多久,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秋雁捂着脑袋,不甘心撅嘴:“……姐姐!你作甚打我?”
她只当宋令枝和白芷不信自己的说辞,秋雁举手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假,便叫我天打……”
宋令枝眼疾手快,捂住她嘴:“好好的,你起誓做什么,怪吓人的。且我们又没说不信你。”
宋令枝眼睛笑如弓月,“不过你还真真是个糊涂人,你忘了我祖母是何人,当年她也人称‘铁娘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祖母管着的。”
秋雁赧然一笑:“是奴婢疏忽了,竟忘了老夫人。”
宋令枝望着和白芷无话不谈的秋雁,忽的弯唇:“别香娘子了,明日你就搬过去,日夜和她住一处如何?”
秋雁着急:“姑娘!”
白芷捂嘴笑:“快去快去,若是日后你跟着她回海岛,我和姑娘也能沾沾光,去那岛上顽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