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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而殷果这一刻突然想起,她的这个哥哥,最擅长的就是骗人啊。

连站都站不起了,他还是说,没事。

殷果很茫然,很无措,连一向稳如泰山、计谋多端的哥哥都倒下了,他们还有明天吗?他们……还活得下去吗?

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做……?

泪水不断地模糊着殷果的视线,她忽地扭头,盈川侯府的门刚刚关上,那扇代表着希望、代表着生存、代表着粮食、代表着温暖的门……殷果在一刹那抛开了所有理智,像头小疯牛一样冲了过去。

兵卒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扑到了那厚重的木门上,边捶着边嚎啕大哭,作为一个小姑娘,她嗓门着实不小,这一爆发瞬间把门里门外邻近的人都惊到了,两个守门的赶紧过去一左一右把她拉起来就要往外扯。

殷果不依不挠,山哭海嚎,不清不楚地嚷嚷着同一句话,两个守门的十分心烦,但对一个小姑娘实在不好动粗,盈川侯忠义爱民的名声在外,如何能坏在这么点小事上?

殷果嗓门是够响,可力气终归不敌两个大男人,她拼命地蹬着双腿挣扎仍无济于事,那道让她望穿秋水的大门,眼看着离她原来越远。

而后,忽然之间,门吱呀一声开了。

“怎么回事?”

出来的不是盈川侯,而是他的一个贴身侍卫,顾决。

两个士卒赶忙解释,“就一要饭的,马上赶走,马上赶走。”

“我们才不是要饭的!”殷果愤怒地吼道,鼻涕眼泪流了一脸都毫不在意,“我们是陈县大名鼎鼎的殷家!我哥哥来投奔你们!你们说了会善待天下贤士的!你们不守诚信!你们不是好人!你们乌龟王八蛋!”前几句还说得有模有样,到后面居然骂起脏话来了,两个士卒一阵恼怒,抡起耳光就要扇,“你他娘才乌龟王八蛋!咱侯爷是你能骂的吗——”

“住手!”顾决断喝一声,他中气十足,声震八方,吓得那个士兵生生住了手,顾决回头朝府里刚想说点什么,齐牧一脚就踏了出来。

就殷果那嗓门,齐牧哪还用人传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怎么回事?”齐牧问了句一模一样的话。

这下两个士卒面面相觑,刚才的答案,是断不能再说一遍了。

顾决率先答话,“据说是陈县殷家,来投奔侯爷您的。”

是否大名鼎鼎,他就不得而知了。他一介武夫,只负责护卫侯爷的人身安全,其他有关朝局大势的事情,他一概不过问,更不敢过问。

“既是来投奔的贤士,何不请人入内?”齐牧喝问一声。

“这……”两个守门士卒实在不知要如何作答,千错万错,绝不能说是侯爷的错,只好当即跪下,“是小的办事不力……请侯爷责罚!”

齐牧没理他们,视线快速地扫一圈,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阿罗与殷子夜,忙快步走过去,身后的人也赶紧跟上。齐牧亲自来到殷子夜面前,双手托着他肩膀便要将他扶起,“先生远道而来,本侯府有所怠慢,招呼不周,罪过罪过……”客套话说到一半,他发现殷子夜的身子比想象中要沉,远非他这象征性的一扶所能扶起的,才意识到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仔细一看殷子夜的面容,果真苍白得吓人,且眉头紧锁,唇角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初次相见

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个神志不清,一个心不在焉。

一旁的阿罗赶紧开口,“侯爷您别见怪,我家少爷受了腿伤,加之一路奔波身子疲乏……恐还感染了风寒……”

齐牧低头看着这个略显单薄的青年,不由抬手探上他额头,一股滚烫自指尖传来,在这寒冬里显出极为强烈的对比。这岂止是风寒,已经发烧了!

齐牧略一思索,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带他进府,好生安顿,马上请大夫全力医治。”

“是。”顾决应道,立刻招呼几人将殷子夜背进了侯府,正要跟着进去,齐牧叫住了他,“顾决,切记,万不可让他死在我府上。”

顾决点了点头。从齐牧年少起他就跟着这位主子了,正因他办事靠谱,齐牧才一直视他为心腹。齐牧没有说太多,但顾决岂能不明白,方今多事之秋,齐牧要想匡扶朝廷,解决其他的乱臣贼子,少不了有用人的时候。今天这人,本身见与不见倒不是什么大事——要知道如今盈川侯府里来自名门望族的士人数不胜数,其中名声大于什么陈县殷家的多了去了——可这么一闹,不小心传了出去,说盈川侯不仅将投奔于他的贤士拒之门外,还残忍地见死不救,只怕会寒了天下贤才的心。

殷果如愿以偿地进了盈川侯府,顾决的安排周全迅速,一进门就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一处厢房,当下有奴仆过来打扫安置,但一向欢脱的殷果这会儿都顾不得瞧什么新鲜,她抹干净脸上的鼻涕眼泪,趴在榻沿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已经昏沉闭目的殷子夜。

老仆阿罗则忙前忙后地张罗起来,堆着笑去小心翼翼地讨要炭盆、被褥、热水……他做了殷家的家仆多年,早习惯了寄人篱下,为了照顾好少爷小姐,受那么些脸色哪里算得了什么。

大夫果然很快就来了,甚至齐牧也亲自现身,然而殷果完全没有心思去受宠若惊,她紧张地一会看看床上的殷子夜,一会瞅瞅沉着脸把脉凝眉不语的老医师。

“看看他的腿伤。”大夫把完了脉,视线转移到殷子夜的被褥之上。

殷果赶紧与阿罗一起掀起被子,仔细地卷起殷子夜左腿的裤脚。

白皙的小腿上,露出了几圈包扎于其上的粗布,已然渗血。

大夫眉头皱得更深了,自个动手把粗布解开,查看伤口。

一圈人都凑着脖子围着,齐牧同样心急如焚。好半天,大夫终于该看的都看完了,悠悠地站了起来。

“如何?”齐牧第一个问道。

大夫蹙眉沉吟,“这位公子本就气虚体弱,加上长途奔乏,饥寒交加,寒气已伤及内里……”

齐牧有点烦这种既冗长又不甚明朗的表态,单刀直入问道,“能救吗?”

大夫顿了顿,“这,须容老夫先行针灸之术,其后如何,老夫不敢断言。”

“行,”齐牧颔首,又转头对顾决嘱咐,“这里的一应需求,全部安排妥当,绝不容这位殷先生有任何闪失。”

老仆阿罗赶紧拉着懵懂的殷果下跪磕头,“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齐牧忙示意他们免礼起身,大夫看着他们,眉头仍未舒展,欲言又止。

齐牧自然感觉到了,回过身来,“大夫可还有吩咐?”

大夫捋了捋花白的长须,“依老夫的经验,这位公子保命不难,不过……”他似是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后患恐无法根绝。”

“什么后患?”殷果瞪大了眼,脱口就问。

一个孩童小妹,又在生死关头,倒没人去追究她有没有礼貌了,大夫低头看了看她,转向齐牧,“如老夫适才所言,这位公子已被寒气伤及内里,难以根除,往后极易复发风寒之症,最好持续以药物调理,更要好生保养,若有不慎,只怕……只怕要折损阳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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