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西门庆吃饱后还是很体贴的,提出苏苏是否愿意同他一道走走而不是一道做做。
这话听来倒还有几分像在约会。
要知道,平日西门庆除了“公事”就是同酒肉朋友一道厮混。以前他有钱,那群人尊他为老大,而今他有了官职,那群人更是将他奉若神明。可苏苏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中那之前无事也登三宝殿的花子虚现在反而少在西门家露面,除了偶尔听得见隔壁李瓶儿同花子虚的吵闹声,花家几乎已同西门家没有任何联系。
对苏苏来说,花子虚这样的态度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她少了个“情敌”。
坏,西门庆少了个能成为挚友、能在关键时刻帮忙的人。
上次西门庆问她如若要离开,是否愿意回头再看他一眼,苏苏没有给出答案,西门庆也没再追问,这事就这么过了。
苏苏以为他会生气,他也应该生气,但偏偏他全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而苏苏没有告诉西门庆的答案是:她不知道如果到了那一刻自己是否会回头看他一眼,但她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不希望西门庆死掉。以前是因为他死了她就回不去了,现在是因为她不想他出任何事。
所以,她一定要把花子虚拉回来。
他们需要这个朋友。
换身漂亮衣裳,在大官人的帮助下梳好头发,一道出门。
自上一次扭伤脚踝后,西门庆便听苏苏的话,出门很少坐轿子。现在陪苏苏多走几步累着了也会抱怨,却不至于像最初那样哀嚎连天。
而街上的小商小贩,大爷大妈,小媳妇大妹子,几乎所有的路人看西门庆的眼神都充满了恐惧。
往昔,他们至多不过是羡慕。
“有钱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当官。”西门庆总结原因。他声音冷厉得出奇,日常同苏苏说话他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
士农工商。
最优为士,最贱为商。这是一个官本位的时代,官者为尊,就算是囊尽天下财产的富豪,头上没顶乌纱也会觉得不足。相反,只要进得了公家的大门,即便是个小小的差役,也能得到各方的尊敬。
阳谷县人的态度为这做出了红果果的证明。
苏苏有些想回去了,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再说,说是逛街,却也没什么可买的。西门庆家大业大,除了绸缎和成衣,阳谷县城几乎没有什么赚钱的事没被他插一脚。家中也从来不缺任何东西,加上又当了个官,苏苏想要什么,自然有人乖乖献上。
一场原本应该是男主陪着女主逛街买衣服的戏码瞬间变成女主陪着男主学做奸商。
西门庆也没有买别的,不过是趁着天气还算凉爽以极低的价钱买下了一名猎户的数十张兔子皮。可在苏苏看来,中秋才过,如何都到不了需要毛皮做衣裳。问起,西门庆却说他自然不会用这些兔子皮给苏苏做衣裳,买下这些不过是因为便宜,待到了时间,顺手就能多赚点钱,为苦不做?
“那猎户该是家中遭了急难。否则决然不会在这个季节叫卖皮毛。这时候的皮毛卖不出价钱。”西门庆又解释道。
“他家都遭了难,你还压低价钱?让不让别人一家老小活?”
“在下是生意人,又不是庙里的菩萨。自己能赚钱就行了,他人的死活,重要吗?”
苏苏无言。
不留意侧脸,她又看见了那几个人。
从她和西门庆出门起,她就留意身后有几个人跟踪,阳谷县也不大,苏苏成日在外面闲逛,城中的大部分人都脸熟,那几个男人绝对是生面孔,虽说时而也有行商来此,但那几人也不像做生意的。
她希望自己不过是多想了。
“苏儿。”西门庆突然牵住苏苏的手,讲起了故事,打断她对那几个陌生男人的猜想,“前些年,阳谷县郊外住有一位书生,熟读四书五经,满腹经纶,可惜就是考不上功名。而他屋中无半片瓦,缸中无一颗米,本有大户请他去做先生,他却说什么读书人岂能为五斗米折腰。故而,他们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娘子。可怜他家娘子原本娇艳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