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没有听到姬朝玉的答复。
欲毒来势汹汹,她强撑着说了许多话,耗尽了力气,没有等到回答就晕了过去。
姬朝玉半拥着她,一时没有动作。
本是挚友托付,又知叶琅与她年纪相仿体质相似,或对解她身骨之疾有益,这才收徒。没想到会让她经历这些。
她大抵吃了很多苦。
姬朝玉将姬瑶放回床上,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很久。
眼前一幕幕闪过的,都是她。
时而是娇声娇气地追在他身后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修道者步子快,凡俗女孩跟着吃力,他调整步伐,她便会欢欢喜喜地追上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时而是剑法纯熟独当一面的少女。她望向自己的目光明亮,盛满了仰慕与崇拜,有样学样地修习剑法,进步飞,无出其右。一时间,成为年轻一辈中备受瞩目的天才剑修。宗内长老们纷纷笑说他不收徒是不收,一收就找来这样一个厉害的姑娘。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再缠着他说话,不再依赖他?
大概……是问灵之后。
少女渐渐有了自己的心事,娇俏任性仍在,安静听从的时候更多。他只以为年岁渐长,就与长辈没那么亲近,于是并未过问。
回忆起来,他眼中的短暂时光,是阿瑶自幼年至成人的十余载岁月。
而这十几年,足以改变许多。
乖乖学字学剑法的是她,撒娇央求着下山游玩的是她,受到惩戒后讨饶认罚也不知收敛的是她,期待着有朝一日仗剑天涯的是她,泪眼婆娑剖白心意的也是她。
是他疏忽太多,也对她亏欠太多。
她何错之有。
姬瑶再次苏醒时,已经回到了元清宗。
一切都没有变化。
秦瑟来寻她,安慰她说仙宫不去也罢。姬瑶应了,实则早将仙宫抛至脑后,心中时时牵挂的,是清临峰顶之人。
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有意为之,她有多日没有见过姬朝玉了。
当身体中的热痒卷土重来,姬瑶才明白何谓暂时压制。
她恼恨于一次又一次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诡毒让修炼成为妄想,欲毒将她最后一点珍视之物夺走。
她试图与之抗衡,将自己沉入浴桶之中,任由冰冷的水没过头顶,夺去呼吸与体温。
冰火两重天,强行压制令诡毒愈猖狂,勾动欲望,催折身体,痛楚与渴望一并裹挟着她。
姬朝玉赶到她的房间,看到她此刻的样子,不由升起一丝薄怒。
他将人从水中拉出来,“你——”
湿透的衣衫紧贴在她的身上,黑披散,流淌下来的水像极了她眼中未尽的泪。
看清她的模样,姬朝玉只僵硬着声线说出两个字:“出来。”
姬瑶没有动作,“道君不必来此。”
姬朝玉道:“此毒循环往复,恐无解,只能以交合暂作缓解。”
姬瑶十指紧握成拳,“我……我会自行解决,不会再打扰您。”
“你要如何解决?”
“我听人说,宗外城池中有花费银两……”姬瑶说到一半顿住,不想让这种肮脏勾当污了师尊的耳朵。
姬朝玉明白她的意思,稍稍想象她所描述的事,就觉得无法忍受。
没有深思为何难以忍受,姬朝玉口吻平淡自然,“不必去寻旁人。”
姬瑶尽力维持清醒,艰难开口,“我……不能一错再错。”
“此事并非你的错。”
姬朝玉轻抚她的丝,将她湿漉漉的头恢复干燥,免得湿冷之气伤了身体。
“闭眼。”
姬瑶迟钝地许久没有反应。
姬朝玉没有再多解释,在她蹙眉忍受欲毒侵袭,脱力滑入水中时,将人半拥在怀中,含住了她的唇。
于是一切再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