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母亲的来电。
“喂-”徐毅的嗓音透着未清醒,他赶忙清了清嗓子湿润下,“妈,什么事?”
“儿子,你是不是又熬大夜了?声音这么疲惫。”电话另一头徐母着急,“小毅啊,你今年才28岁,未婚未子的,得保重身体。。。。。”
徐母开启了唠叨模式,徐毅干脆把手机远离了耳朵,顺便打了个哈欠,1分钟过去了,徐母还没有唠叨完,徐毅耐心耗尽。
“妈,说正事-”徐毅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
“正事?我和你说的哪一件不是正事?就你的工作是正事吗。”徐母的语气焦虑不堪,又怕儿子和从前一样挂她电话,妥协道,“你爸从省城回来了,明天回家住,陪陪他。”
“我没空。再说,回家干嘛?再和他大吵一架吗。”徐毅说着就想撂手机,越想越气,又刀了句,“他那么大的官,出个门都浩浩荡荡的,想陪他的人多得是。唯独不需要我这个儿子。”
徐母见形势不妙,干脆道,“徐毅,你现在要是敢挂电话,信不信我立刻去医院找你。”
“妈,你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让我和他做父子!”徐毅像是瘪了气的气球,松了口。
徐母越听这话越不对劲,越来气,“臭小子,你上辈子造的孽,反倒赖在我身上了。总之,你明晚必须回家住。你和你爸都多久没见了,快小半年了吧?”徐母边说边叹气,又用余光扫了扫正在客厅喝茶看报的老伴,对着电话的另一头感叹道,“你爸又老了不少-”
“帮我收拾下房间。明晚见。”随着徐毅的应承,手机里也传来了挂音。
结果尽如人意,徐母高兴得哼起了曲子。
“喂喂喂,徐毅他妈,你能不能别哼了,太吵了。我这正看报呢。”徐毅的父亲抗议道,“在家没事就做做饭带带孩--”话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徐母冷眼相对,横冲而来,把他手里的报纸抢了过去,怒眉,“带带带?带什么带?带孩子吗?有孩子让我带吗。你儿子无情无爱的,谁给我生孙子。这么大的房间,我唱个歌还不许了?怎么,只许你官兵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回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国家离了你就不转了吗。敢情儿子和你一个德行:工作狂。你们哪一个能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徐母又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唠叨模式,徐爸这会彻底把嘴闭上了,周围一片静谧。
“你怎么不说话?平时在电视上开会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让你陪我聊个天怎么就不吱声了呢。”徐母已经坐到了徐父的身旁,看着徐父疲惫的面容,心生愧疚,随手掰了个橘子递到他手里,算是赔罪。
“老徐,知道你工作忙,可天天就我一个人在家。你这身份地位,我也不好出去交朋友,再说了,你也不许我乱交朋友。儿子又天天忙得昏天黑地的,鲜少回家陪我。我是真的-真的-”徐母说着说着便开始抹眼泪,脑袋轻轻凑到徐父的肩膀上,微微靠着。
徐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长叹一口气,“委屈你了。等我退休了,就好好陪你。”
徐父摘出一个橘瓣,送到徐母的嘴里,“天天给你这老婆子剥橘子吃。”
橘瓣在口腔里被轻咬开,甘甜的味道沁入心口,徐母应了声,“嗯”,又轻轻用手摸了摸徐父额头的白,像是再抚摸一枚枚战士的勋章,“我刚才给徐毅下了命令,让他明晚回家住,好好陪陪你。”
徐父点了点头,嘴里却硬硬道,“老子用得着他陪吗。有你这老婆子就够了。”
可嘴里的橘汁好像更加甘甜了。
电话挂断之后,徐毅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松了松太阳穴,最近工作连轴转,睡眠不足,入睡之时老是做梦,而且还做了凄凄婉婉的春梦。
刚才他答应了妈妈回家,更多是想休息,至于培养父子感情,共享天伦之乐,那纯属无稽之谈。
而季雨从徐毅的手术室之后,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和诊治,渐渐体力不支,再次昏睡过去。
待她醒来之时,已被推入了病房,里面加上她,一共住着三个病人,病床并列排着,有北到男分别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女、一位六十多岁的男性老人和她季雨。
“小雨,饿了吧。先忍忍。护士说你手术不久,还不能进食。”熟悉的声音,却是陌生的语调,没了以往的凌厉和强势。
季雨认真看了眼前方,是她的妈妈:脸色黢黑,身形消瘦,还有饱经风霜的眼睛下疲惫的面容。
“想吃什么,爸爸先给你准备着-”爸爸的眼睛湿润,凑到她的跟前询问,脸色蜡黄,身体像是被人抽了筋似的,柔软无力。
这就是她这一世的爸爸和妈妈:衣服陈旧,全身沾满泥土,脸上写着大地和太阳的养育之恩,地地道道的农民,从黄土地里刨土的农民,用汗水供着她读大学的农民。
“爸妈,我没事,你们放心。”季雨打起精神安慰着父母,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父亲身体一直不好,吃药打针不断,她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和指望,本来读大学,家里负担就够重了,如今又车祸,这个家庭的压力可想而知。
季雨的父亲听到女儿言语,背过身子偷偷抹了把眼泪:好好的一个闺女,出了趟门,就变得浑身伤痕累累的。
“没事就好。季雨,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撞你的那个人,警察正在抓-”
“轰-”的一声,季雨脑袋疼痛起来,“怎么?司机还逃逸了?”
五雷轰顶。
此刻的季雨出其得愤怒,心里早就隐隐得骂了起来,祸不单行。出门碰到车祸就够倒霉了,如今司机还逃逸,她想哭,真的想大哭。
可现在哭有什么用呢,除了让父母更加担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季雨暗暗思忖着,把泪水重新咽了回去。
“爸妈,只要我身体好好的,其他都不是问题。司机也一定逃不了的。”季雨镇定给父母点了点,像是在给彼此加油鼓劲。
她要是垮了,这个家也就垮了。
“没错。小雨最懂事了。”妈妈很是欣慰:她的女儿从来都是人中龙凤,足够坚强。“小雨,你先养着,我回家借借钱,一定给你最好的治疗。顺便回家看看你弟弟。”
季雨的爸爸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对对对,差点把小溪忘了。季雨,我和你妈听说你车祸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从地里跑到医院,你弟弟自己在家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季雨的爸爸神色堪忧,妈妈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又突然转身,“小雨,你学校那边怎么办?”
“对对对,学校啊,小雨开学怎么办?咱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季雨的爸爸恍悟过来,双手用力得扯了扯两鬓斑白的头,一时没了主意。
季雨的脑子本来就疼,现在感觉又疼又懵。她现在是大二的学生,正值寒假,没想到假期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可开学的时间已经临近了,必须处理好学业,不能让这场横祸毁了自己的学业。
“等我问完医生伤势和大约的治疗时间后,再做决定。”季雨当机立断,看向了妈妈。
妈妈赞同的点了点头,眉头宽松不少,“好。就这么办了。”不过,双脚跨出病房门之前,又突然折回,神色忧郁得走到季雨的窗前,觑了一眼四周,小声叮嘱道,“你那个表姐要是再来看你,就给我赶出去,听见没?早让你和她少来往了,非不听,现在出事了吧?还不都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