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宗持剑长老林玄溪。
同时也是现任宗主林绛雪的父亲。
林玄溪忽地收敛起笑,低声说:“又恰巧看见了故友与他曾经的徒弟见面。”
随即他摇了摇头,“多好的时机,若是我——”
时重光没有言语,只是把手中的东西朝林玄溪扔去,黑色雾气包裹着的东西急迫地接近对方的眼睛,在离瞳孔不足几寸的距离,林玄溪施施然接住了它。
“这是……”林玄溪愣了一会,俯看向手中捏住的那平平无奇的箭簇,黑色死气就跟尝到新鲜的血气一般,急不可耐地就要侵蚀林玄溪的掌心。
他反手将那枚箭簇捏碎,“又有封印破了?”
时重光目光投向更远处,那是一片辽无边际的江面,“赤漓江的传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故事。”
传闻古神祇是一位龙神,他在封印作乱的怪物兀遮支之后,也力竭而死。
在他死的那一刻天翻地覆,风云突变。他化为原形哀叫着坠入漓水,江水转眼间被龙血染红。他的尸身四分五裂,血肉被鱼虾争相分食。
自此漓水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赤漓。
“真是不详的预兆。”林玄溪忍不住唏嘘长叹,他觉得有点晦气,在古神陨落的战场,得知了令人悲惶的消息。
时重光:“你知道我登上星回的原因,封印地点散乱,作为一个没有目的地的船,用于掩盖意图,探寻封印地点再好不过了。”
林玄溪不想再跟他拉家常,“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时重光静静看着林玄溪:“我现在不打算杀了陵川渡。”
“你——”林玄溪大马金刀地几步走近时重光,脸上肌肉猛地绷紧。
“陆渊年轻气盛,你也不知道轻重吗!”林玄溪双手抓住时重光的肩膀,他仔细辨认时重光的表情,有些看不出对方的意图。
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与时重光共同行事,“世间生死循环已然不对,死气高而盛,生气低而靡。修补封印已经于事无补。”
时重光反唇相讥:“若说修补封印是自欺欺人,你们想换下一任宿主来接替陵川渡,不更是掩耳盗铃。”
“陵千枝就是那么做的,我们如何做不得!”林玄溪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时重光嘴里说出的。
他压低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想高声质问时重光,不过碍于旧友情面还是遏制住了怒意,“万象诞生自兀遮支,它肉身已毁,心神难灭。这么多年,万象不停轮回找下一任宿主,就是为了再一次让兀遮支现身人间。”
他感觉自己像是孤零零地站在甲板上,面前的旧友不再是可以信任的人,他仿佛已经听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就像是兀遮支蛇身划过山川湖海的惊怖之声。
“你是想当全天下的罪人吗!”他颤抖的双手挥舞着,“还是说,你就打算袖手旁观么……”
时重光不置可否:“陵川渡目前还做得起万象的宿主。”他想了想陵川渡现在古怪的状态,忍不住说道:“若是他能保持这样单纯的性情再好不过了,越是没有欲望的人,越不容易被万象吞噬。”
林玄溪露出脱口而出:“我知道你对陵千枝留有旧情,甚至愿意放她儿子一马。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他的脸因为害怕愤怒而扭曲着,“陵川渡之前已经被万象影响,性情大变,出手经常失去理智。若是他真的失控了,你当如何?到时候杀他就更加困难了!”
“你所做的又是什么?就是搭上你的女儿,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再不停地牺牲下一个人么?”时重光沉默了一会问道。
他原本也是这项计划坚定的执行者。
直到百余年,时重光无比清晰地记得,许久未见的林玄溪不远万里地来找他,见面之后,这个一向行事坚定的剑修突然没头没脑地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似乎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说要将林绛雪许配给陵川渡。
因为陵川渡已无亲属,唯一算得上亲人的,莫过于他的师父陵川渡。
通知他也算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