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左手可以自如动弹,其余部位哪怕最轻微的使力,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宛如脆弱的骨架构筑在刀尖之上,下一秒就要悉数劈断,叫方霁不敢再轻易尝试。
身体的剧痛加上环境的湿冷,令方霁就算想晕死过去也不行,唇色却逐渐流失。
时间在方霁这变得模糊不清,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可能是十几分钟,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更久。
一束强烈的白光猝不及防打了过来,如同照进深渊中带着救赎的希望。
方霁下意识抬起左手挡了一下,当脚步声停在面前,他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贺知行蹲下身,浑身狼狈,那张俊脸上是方霁前所未见的紧张,全然不像在商业上与他争锋相对的人该露出的神情。
“为什么后面又不接电话了?”贺知行脸色难看地问道。
方霁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说出如此渣男的言:“呃……我说我手机刚好没电了,你信吗?”
贺知行没吭声了,不知道信没信。
方霁注意到他穿的既不是专门的攀登服,也不是平常的休闲装,而是在这深山老林中显得十分突兀的黑色西装。
这人该不会是从公司出来的?
“能动吗?”贺知行问。
“不太能。”方霁如实道。
贺知行没有贸然移动他,将手电筒拿在手上,先检查了他身上的情况,没有大出血的地方,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有不少划伤。右脚脚踝最严重,肿胀得跟个馒头似的,甚至呈现一种诡异的畸形。
贺知行有户外运动的爱好,之前专门学过应急措施,在附近折了几根粗细合适的树枝和树藤,然后扯出鞋带,给方霁进行固定。
方霁负责帮忙拿着手电筒,看着贺知行手上熟练且迅的动作,挺佩服的。
当贺知行抬起头的一瞬间,两人的目光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
清晰的人像映在彼此浅褐色的瞳孔中央,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须臾,方霁率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贺知行也好似什么都没生过低下头,重新检查了一边固定的紧实度,道:“这里离出口不远,我背你过去。”
方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绝:“不用。”
贺知行已经背过去蹲下身,认真道:“就算你再怎么厌恶我,现在这种时候,什么都没有你的生命安全重要。”
方霁想开口辩解,告诉他自己其实也没厌恶他到要拿生命当儿戏的程度,但嘴唇张开,喉头却传来堵塞感,始终做不到出声,像是内心深处有一种力量正竭尽阻止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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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冷静下来的方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和甄均出来爬山的决定是昨天上午临时起意,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可贺知行前面打电话给他时,人就已经抵达华拓山。
方霁想,除非他脑袋里装的真是屎,否则压根不信这一切又是巧合。
贺知行背着方霁,看不到他脸上的警惕和困惑,但仅是通过这问询的语气,他也清楚,要是答案不能够令方霁信服的话,以这人的脾气,还真会干出下一秒掐着他的脖子,跟他在这山沟里同归于尽的事。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有接,今天又是台风天,我就怀疑你是不是出了事。”
方霁这回没那么简单被他糊弄过去,追问道:“那华拓山的位置呢?你怎么确定的?”
晋城的山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了,更别说他们选的还是隔壁市。
贺知行:“……”
方霁见他又不作声,勒紧了他的脖子:“给老子说实话,别想着拿假话搪塞忽悠,我听得出。”
贺知行喉前一痛,担心一会两人真给摔到地上去,只能坦言告诉他:“我从你助理那里得知的。”
方霁:“刘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