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低声道,“外祖母,我,为了大姐,为了家族,我受点委屈并算不得什么,我愿意嫁大表哥的。更何况,大表哥做出宠爱那个女人的样子,不过是陛下的命令,做给外面人看的。”
大长公主定定看着她,隔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当真愿意?”
“我愿意的。”周宝薇低着头道,此时她脑中又闪过他从雪中走过来的身影,还有他对着那个女人宠溺的样子。
其实她以前也并不是不喜欢他,她只是恼怒他不像别人一样眼里有她。
她也真的一直以为他喜欢的是自己的大姐。
“只是,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宠爱那个女人到底是做戏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对她特别。毕竟,大表哥他以前从来没有那样对待别的女人过。外祖母,我,我有点担心。”
大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些事情你无需考虑,只要你愿意,其他的事情自然有外祖母替你作主。只是你若有心,这性子却是要好好改改了,这段时间你便跟在我身边好好学着吧。还有,刚刚说的那些话,以后就烂在肚子里,切莫再提起了,知道吗?”
周宝薇点头,她当然得改。
大表哥最爱的是大姐,她照着大姐的性子改就是了。
说起来现在想想,那狐媚子的轮廓,还有说话时的神情还真跟大姐有一点儿相似。
***
兰妱和郑愈回了府,秋双当晚就跟郑愈详细汇报了周宝薇和兰妱之间在梅园的对话。
秋双面无表情的汇报,郑愈面无表情的听。
秋双心里想的是,这个女人神经病,好端端的雪狐皮都被她的癔症给编排进去了,不知道夫人以后会不会就将那件裘衣束之高阁了。
郑愈此时脑中闪过的却是,马车上兰妱认真着张脸说“她说什么,我都不会有丝毫在意的”。
她不在意周宝薇的话,并不是源自对他的信任,而是因为她对他的过往,或者有什么女人真的不在意。他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块活命的浮木。
不,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她最后不是试探自己,问自己为何不直接娶妻吗?他不在意自己,但她在意她在后院的位置。
这就是她的冷静镇定。
原先他肯定的,现在却感觉有些窝火。
秋双临走之时犹豫了下,道:“大人,今晚,您要奴婢,或者您自己跟兰夫人解释一下吗?”
“不必了。”郑愈冷着脸道。
她根本都不在乎,他为什么还要跟她解释这种无稽之事?
当晚郑愈就在外院书房办公到深夜也没有再去兰妱房中。
***
接下来数日郑愈郑大人都未再去兰妱的院中,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他恼怒她,所以要故意冷落她,起初也许是,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恼怒有些莫名其妙,她那种处境,她能保持初心,已经非常难得了。
只是他发现了她对自己身体的影响力,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在他自己身上很少出现,他也不太愿也没必要去控制,但他却又不愿在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时候去要她。这样的话,他去她院中干嘛,自己找罪受吗?再加上年底本来就是内阁最忙的时候,所以索性也就不过去了。
更何况他从秋双和许嬷嬷那里得知,他不过去,她也过得很好。
更是憋闷。
只是过了些日子,京中却不知从哪里开始传出他盛宠兰妱的谣言出来,还特地强调了他为了这个兰氏女拒绝了南平侯府周家的亲事,更是曾在大长公主府当着大长公主的面打了京城明珠周三姑娘周宝薇的脸,令她颜面扫地。
谣言越传越盛,有贬低周宝薇的,但于兰妱却更没什么好名声,毕竟她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妾侍,以色侍人的。流言中,无不说她是狐媚惑人,手段了得,更粗俗些的,就更加难听了。
郑愈拿到探子给自己的消息之后脸色很黑。
此事无疑是将兰妱推到了风口浪尖。
依他祖母的性子,她既打定了主意想将周宝薇嫁给自己,此时怕是更会说这些谣言是兰妱故意放出去的,要逼他打发了兰妱,娶周宝薇为妻,以破外面对周宝薇不利的谣言。
若是他不依,她还很可能会直接去寻皇帝请旨赐婚。
他脑中闪过兰妱那日说“妾身只是一个妾侍”时微微绷紧的颈背和捏紧的小手来。她那么倔强,但凡有一点可能性的话,她也是不愿与人为妾侍的吧。
她既然是他的女人,他自然不会容其他人轻侮她。
***
翌日,郑愈便给承熙帝递上了一道折子,替其新娶的侧室兰氏请封,为其正式的侧室夫人,郑愈是正二品内阁次辅,依大周律,其侧室夫人降两品,为正四品诰命夫人。
原本折子是私递给承熙帝的,却不知为何皇帝抽风,将此折拿到了朝堂上宣议。
满朝哗然。
大周是有这么个律法,但那是开国时留下来的特例,当时因为战乱,不少开国大将都先后娶了两位夫人,无奈祖皇帝才开了这么条特例,但之后却再无人娶过这样的侧室,倒是有大臣想将自家的宠妾提为侧室夫人,结果却无一不被定为宠妾灭妻,不是被申斥就是被判罚,沦为人的笑谈,后来便也无人敢再尝试了。
娶这么个有品阶的侧室夫人在家,这郑大人是不想娶妻了吧?!
众人联想到最近满京城都在传的那个郑次辅为了这个兰夫人拒绝南平侯府亲事的传言,都不由得把目光转到了南平侯兼鸿胪寺卿周慎身上,饶是周慎自认老练,此时也被众人看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
他再没想到郑愈竟然这么绝,连他祖母常宁大长公主都劝不动他!
同在朝上的三皇子更是犹如挨了一道闷雷。
他对阿妱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早已成魔障,根本不可能放弃。
这些日子他已经在暗中布置。
阿妱不会永远待在郑愈的府中,他打算等时机到了,便劫出阿妱,让其假死遁出,并将她的死再按到太子还有大长公主府一系的头上,让郑愈和太子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