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穿着粉衣的小少女看起来还要更小一些,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模样,闻言立时凑了过来,抓着怀袖的衣袖晃了晃,眼底满是好奇和期待:“师姐师姐,快打开吧!爹爹也爱喝酒——却从来不肯让我尝尝呢!”
“师姐……”墨衣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正要伸手去拍封泥,一旁一身藏青衣衫的小少年却是已然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神色间却满是无奈,“师姐,你又偷偷去撬大师伯的锁了。”
——才不过是六岁大的孩子,行止间却从容温和,竟似是已然有了些“渊渟岳峙”的气度。
“爹爹教我机关之术,我总要常常练习,温故方能知新,”墨衣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微微抬了抬下巴,理直气壮、不慌不忙道,“三师弟,我说得可对?”
被称作三师弟的少年显然是有些语塞,微微怔了怔后转头看向一旁一身蓝白道袍、神色冷峻的少年,无奈道:“二师兄,你看……”
蓝白道袍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正要开口,一转头却是正对上了墨衣少女盈盈的视线——小少女眨了眨眼睛,竖起一根食指凑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歪着头轻声喊他:
“二师弟,微微……”
蓝白道袍的小少年一下子止住了话头,沉默片刻后,终于是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师姐想喝就喝吧。”
粉衣的小少女立时欢呼一声,挽着墨衣少女的手臂,迫不及待地娇声催促着:“师姐,师姐……”
“阿月莫急。”——明舒犹明月之意,家人总是都唤她的乳名“阿月”的。
小怀袖一边柔声说着,一边伸手揉了揉身旁小师妹的头顶,而后终于果断地拍开了封泥——坛中酒果真是佳酿,才刚一打开,立时就是酒香四溢。
墨衣的小姑娘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知从哪里取了四个杯子来一一斟满,而后给每人递了一杯过去,晃了晃杯子,扬眉道:“干一杯?”
一旁的道袍少年微微一怔——这神态、这行止,简直就和他那素来都以风流闻名的大伯母如出一辙。小姑娘这时候年岁还小,可这漫不经心的一扬眉、一晃杯子间,竟也似是有了几分风流意蕴,让他一时间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二师弟、二师弟,微微?”少年失神间,墨袍的小姑娘已是满脸疑惑地眨着眼睛糯声喊了他好几遍——少年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他父亲追命是出了名的海量、嗜酒如命,平时又是性子落拓、不拘小节,自是早就给他喝过酒了。
少年这满满一杯酒下去,自己尚未觉得什么,其余三人却是一下子有些看愣了——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后,小怀袖第一个反应过来,轻轻笑了一声,眼底忽然带起了几分好胜之色。
玄微心里立时就是咯噔一下,刚想要伸手去拦,墨衣的小姑娘已是也仰了头、干干脆脆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将杯子倒扣下来随手晃了晃,一边抬眼笑盈盈地去看少年——倒扣的杯子里没有一滴酒洒落,显然是早已喝得干干净净。
“师姐……”玄微微微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旁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小怀袖微微愣了一下,脸色微变,一转头就看见身旁的粉裙少女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偷偷将杯中的酒尽数喝了——只是她毕竟年岁最小,又是个娇养的小女孩儿,一口酒下去立时就被呛了个正着,猛地咳嗽了起来。
“阿月,阿月……”怀袖揽住她,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精致的小脸上已然是有了愧疚之色,轻声道,“阿月你还好吗?”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这么冒冒失失地偷了酒,就算带着阿月喝酒,也要看着她、不让她喝得这么急才是。
“好辣,一点儿都不好喝!”小姑娘抓着她的衣袖娇娇软软地低声抱怨着,说着说着却又是渐渐口齿含糊了起来,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迷迷糊糊道,“师姐,我怎么……晕晕的,好困……”
小姑娘一张漂亮的小脸已然是尽数染上了一层粉色,衬着她粉色的衣裙显得越发娇嫩可爱——怀袖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而后忽然有一双手自斜里伸了过来:
“师姐,我带师妹回去、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藏青衣袍的少年似是有些无奈,却仍是动作轻柔地接过粉衣的姑娘揽住——他虽也年幼,但他父亲铁手本就是出了名的内力深厚,一身“一以贯之”神功连诸葛先生也未曾练成,少年自是得了真传,内力已颇有些造诣,要扶住一个小姑娘并不太难。
怀袖点了点头,目送着自家三师弟带着小师妹离开,微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对上道袍少年面无波澜的表情,忽然间轻哼一声,扬了扬眉,脚尖微点正踢上酒坛——力道不至于大到将酒坛踢碎,却偏偏已是让整个酒坛都腾空而起,而后随手一探,已是将酒坛稳稳当当地托在了手中,不曾有过半点酒水洒出。
“三师叔海量,众所周知——却不知二师弟酒量如何?”小姑娘一扬下巴,满脸的自负和狡黠,“如何——敢不敢比一比?”
☆、103番外(三)
小姑娘不过才七岁的年纪,可父母双方俱是出众的容貌显然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说话间带着三分狡黠、七分自负,隐隐约约间又似是带着些许好胜之色,显得一张本就精致的小脸越发生动。
蓝白道袍的少年面色平静地沉默了片刻,终于是没有开口反驳,默许了这场“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