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大义灭亲”要灭的人是谁——柳沉疏端起杯子喝了口酒,和无情对视了一眼,侧过头看向门外。
邹重宵这时候已回来了,他身后果然正跟着一个女子——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五官精致、肤如凝脂自不必说,更吸引人的是她眉宇间的忧愁与娇弱,仿佛只要见了她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只想将她妥帖周到地呵护起来,再也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和苦厄。
邹重宵已退了下去,只剩下丁小发一个人站在屋子里,纤细的身形显得她越发柔弱动人——柳沉疏心有不忍,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温声道:
“先前听姑娘一曲,只觉哀婉动人、心神俱醉,只是姑娘曲中哀戚之意甚是浓烈,我们心有不忍,便冒昧找了掌柜相询,得知了姑娘兄长之事。多有唐突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丁小发闻言,仰头看了她一眼,神色中似是隐有意外,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柳沉疏点点头,温和地笑了笑,继续柔声道:“姑娘若是愿意,不妨将事情与我们细说一番——”
柳沉疏说着,忽地回过身,伸手指了指仍旧还坐在桌案边的无情:“你看,这是四大名捕之首的无情,你哥哥若是无辜受累,他想必是能帮上忙的。”
丁小发闻言,眼眶却是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咬了咬牙,忽然噗通一下就对着无情跪了下来。
☆、25刺杀
柳沉疏和无情当下就都是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丁小发却已是低声开了口:
“大捕头,我兄长为人老实,一向循规蹈矩,从来不曾犯过事,求大捕头明察秋毫,还我兄长一个清白公道、救他脱出牢狱,我、我……”
丁小发说到这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一般忽地微微一顿,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抬头看了无情一眼,而后似是终于狠下心做了决定,咬牙道:
“若能救我兄长,我……我愿意以身相许。”
说到这里时,她的声音里终于是已然带上了几分哭腔、低声啜泣了起来。
——原本已是面露怜惜和温柔之色的柳沉疏动作忽地微微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皱了眉,抬眼看向无情。
无情似有所觉,这时候竟也恰好转过头来,与她视线相交,眉宇间却居然也有几分皱痕。
柳沉疏略略一愣,忽地对着他扬了杨眉,眼底略带戏谑之色。无情皱着眉看了她一眼,眼底微沉,淡淡地移开了目光,看了眼还跪在跟前的人,冷冷道:
“不必。”
丁小发似是有些意外,当即就有一瞬间的怔忪,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无情已然是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神色肃杀冷然——她忽然就一句话也不敢再说,只是咬着唇无声地流着泪。
她本就是极美的女子,嗓音娇柔哀婉,此刻正如梨花带雨,令人越发心生怜惜——柳沉疏心下不忍,摇着头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去与丁小发平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手帕递到她跟前,只是温声喊了一句“丁姑娘”,而后却也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丁小发闻声抬头,立时就撞进了一双满是温柔与怜惜的眼底,对方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体贴地递了手帕过来,温和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隐隐好似还有鲜花的芬芳随着那人的动作传入鼻中。
丁小发轻轻咬了咬唇,低声道了谢,接过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看了看柳沉疏又看了看依然神色冷淡的无情,欲言又止。
“莫怕,他只是看着冷,其实心肠很好。地上凉,快起来吧,莫要受了寒气。”柳沉疏见她已止了哭声,温和地笑了起来,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已伸了手虚虚扶了一把,“坐下将你兄长的事慢慢说清楚可好?这样我们才能想法子帮你查清楚,对不对?”
那人的声音温柔清朗,却好像偏偏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丁小发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动作站起了身来、而后慢慢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下意识地又看了无情一眼,神色间带着些小心翼翼地意味。
柳沉疏转了转笔,心底不由得暗自啧了一声——今日这是怎么了?打从这姑娘一进门开始,好像所有的注意力就都已放在了无情的身上……这简直没道理啊!自己比他温柔体贴多了,怎么就忽然不如他受女孩子青睐了呢?
柳沉疏这样想着,颇有些愤郁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却终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
“莫怕,你说便是了,大捕头都听着呢——是不是,大捕头?”
柳沉疏说着,特意将声音抬高了几分,喊了无情一声——无情这时候才终于将视线自窗外收了回来,在柳沉疏身上微微一顿,最后才落到了丁小发的身上,点了点头:
“你说吧——若你兄长确实无辜,我自然会查明真相。这是我职责所在,不必报答。”
——说话时,依然神色淡淡,声音清冷。
丁小发却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保证一般略略松了口气,点了点头轻声开始讲起了案子的始末。
——其实她知道的也并不多,她的兄长丁小臂相貌清秀、唱功绝佳,擅长青衣,是有名的伶人。前几日丁小臂却忽然被城南的副总捕头高力抓走,至此后便是了无音讯,她几次寻去想要见兄长一面,却是屡屡遭拒,那高力甚至还借此对她屡次轻薄,她实在是已然无法可施。
无情没有说话,只是喝了口酒,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丁小发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站起了身来,慢慢地走到无情身边,伸手拎起酒壶将他刚刚空下来的酒杯斟满,而后举着杯子端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