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正与城内打着暗号要他们打开城门。
柳沉疏停下脚步,眉头皱得更紧——身侧的轿子里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冷而简短的声音:
“柳兄。”
——无情忽然喊了她一声。
柳沉疏“嗯”了一声,眉宇间忽然就舒展了开来,脸上的神色再一次恢复到了平日里的温和从容。
无情再无他话。
杨四海已在招呼着众人赶快进城——柳沉疏侧过头看了那顶白色的轿子一眼,忽然间踏前了几步抢在轿子前进了城,宽大的衣袖迎风猎猎,竟将那顶不大的轿子也挡去了一小半。
所有人已全都进了城,杨四海正催促着众人趁敌人还没有发现、赶紧进城去与城主周白宇会合,柳沉疏却是在城门口悠然站定,随口道:
“说来……我从前倒是也来过北城,那时候北城还是一派热闹,想不到今时今日却……”柳沉疏说着,低低叹了口气,看了眼守在门口的老头,“守城的老王也换了人了,莫不是他也……”
“是啊,”杨四海叹气,“都被那群混蛋杀了!”
——他话音未落,柳沉疏手中的笔却已是凌空连点数下,数道气劲带着流转的墨意向着他疾射而去!
“柳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杨四海勃然变色,第一时间就已飞身避开,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凌厉的气劲瞬间擦过他的衣袖,在他的肩侧划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东堡一行人微微愣了一下,不明白柳沉疏何以忽然对自己人出了手。黄天星却像是猛然间惊醒,身形微微一顿后,手中大刀一挥,立时就一边疾声厉喝一边也冲了上去:
“我来过北城十几次,哪有什么守门的老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话音刚落,原本站在门口的那个老人佝偻的身形忽地变得笔直了起来,抓着手里的拐杖猛地就刺进了无情的轿子之中!
柳沉疏眼中寒芒一闪,竟也不去阻拦他,反是轻喝一声“松手!”——四剑童闻声同时松了手,轿子便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下一刻之间眼前墨袍翻飞、宽大的衣袖迎风猎猎,已然是被柳沉疏护在了身后。
那老人忽地冷笑了一声,忽地扬声喝道:“退下!”
那“杨四海”两人瞬间抽身贴至墙角,随即便又听那老头大喝了一声:“倒!”
下一刻,忽有两道重物从城墙上直直地摔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了一阵闷响——众人低头看去,竟是两具黑衣的尸体。
那老头似是微微呆了一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城头之上——
月光下,一袭白衣的俊美青年神色冷峻,杀气凛然。
——赫然正是无情。
而他的身侧,正架着两口大锅,里头翻滚着的沸油不停地发出噼啪的轻响,听得人一阵心惊。
——先前那老头说“倒”,想必就是要那两个黑衣人将沸油自城头淋下!
众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只觉一阵冷汗淋漓。
柳沉疏仰头看了无情一眼,忽地轻笑出声,随手转了转笔,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那老头:
“薛狐悲,你手下人演戏的功夫实在是糟糕得很。”
“杨四海”两人闻言脸色一白,急急看向那老头,似乎是欲要分辨——那老头一扬手便止住了他们的分辨,视线直直地刺向柳沉疏,声音阴冷:
“你不用挑拨离间——‘修罗四妖’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能耐我清楚得很。我只防了无情,倒是没想到还有你这号人物在——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我只是觉得这杨四海两人的气色看起来实在是不像被围困十几天后又经过苦战突围而出的模样,而且他们的轻功比起武功来,高得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不过有的人就是专修轻功,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只是这么危险的时候,你们居然还用这么显眼的灯火来作为联络的暗号——不得不说实在是蠢得让我都有些不忍心揭穿你们了。”柳沉疏说着,眼底竟好似是真的带上了几分同情之色,抬眼看了看城头之上,轻笑了一声,“当然,也可能真的就有与你们一样这么蠢的人吧,所以本来……我也是不敢下定论的,不过既然连盛兄都和我有一样的怀疑的话,那我想大概就并不是我多心了。所以进城门前我特意挡住了轿子好让他能到城头上去看一看——毕竟我若是突然不见了,实在还是很显眼的。”
薛狐悲脸色铁青,转头去看“杨四海”:“废物!我一早就告诉过你们要防着无情,你们都聋了吗?”
“柳沉疏和无情根本没说过话啊!”两人急急辩解,“我们虽然在最前面,但也一直注意着无情,他除了叫了柳沉疏一声之外,根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们也不知道……”
“你也不必责怪他们,”城头之上的无情终于也冷冷地开了口,“除了柳兄说的那几点,还有这里的战痕,最新的也已经是至少八-九天前的了,根本不可能如你们所说今夜刚刚突围而出——这一计本就漏洞百出,他们就是演得再好也没有半点用处。”
薛狐悲的脸色终于已不只是铁青,而且已经泛起了深深的阴狠和狠毒,忽地仰天哈哈大笑了一声,人瞬间就已飞了起来、直扑城头——
“识破了又怎么样?你们今天已是插翅难飞!”
无情双手猛地一拍地面,整个人竟也已自城头腾空而起——薛狐悲飞身而来,手中那一根七十多斤重的拐杖眼看就要砸中他削瘦的身子,一道破空声却忽然自他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凌厉的气劲正朝着他背心的要穴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