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那年,朕的生辰第一次如此热闹,群臣恭贺,歌舞升平,可是不见她的身影,总觉得少了什么。
很晚,才结束。我又去看了她,看到了她在桌上没送出的礼物。她已经睡了。
突然又出了汗,貌似又是受了梦魇。我拿出她曾送我的手帕,为其擦拭。又令人点了香,她才好些。
之后,决定沿着先王路线,前去巡查。
一路上,她的欢声笑语倒是为这安静的车辇添加了些许喜悦。不由得心情大好。
她特意带了几件朴素的衣服,说要出去游山玩水。我笑着答应了,让她注意安全。
她每次出去都会给我带一些好玩的,我倒是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不过是她送的,也都收藏了起来。
她每夜也会和我分享她的一天,每天都很开心。她说的每句话我都认真听了,她讲得最多的就是她午膳吃的什么,晚膳吃的什么。
或许是车马劳顿,或许是水土不服,朕又一次生病了。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死亡,会不会哪天朕就离开了。
朕这几个孩子要么就是仁厚之辈,比如扶苏,高和将闾,要么就是贪玩之辈,比如胡亥,真正像朕的没有一个。
扶苏为长,确应该培养为继承人。况且打天下与守天下可能不一样,或许他更适合后者。若朕真的先走了,她倒是有一些能力,之后又是太后,定能扶持扶苏。
她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我身边,看到她,我觉得好了许多。
她又把我扶着睡了下去,看着她,莫名觉得我与她的时间不多了,便抓住了她。
之前让你走了三次,这一次,你不能再走了。
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梦里,是初夏,还在咸阳宫中。我拉着你的手,你却突然挣脱了,跑向宫门外。
洛儿,不要走!
她没有理我,依旧跑着,渐渐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去之后,现她的宫尽数烧毁,找不到她存在过的一点痕迹。
惊醒过来,她依然在我身边,顿时放心了下来。
虽然我很想她留下来陪我,但是我与她都已年老,怕是如此,她会受风寒。
她趴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倒是睡得安稳,她却做了噩梦,眼泪止不住地流。
莫非也是梦到了我的离开?
之后终于好了。
途径六盘山地区之时,朕耳闻目睹了乌氏倮经商展畜牧的事迹,当即给其以“比封君”的优待,也就是说,对她的礼遇等同王侯,她可以和大臣们一样,进宫朝见,参与议事,享有相当高的政治待遇和荣誉。
这人极其厉害,看到周围的戎人只会放牧,而不懂养蚕、织丝,她就把马、牛、羊贩卖给关中农耕地区的农民,然后收购珍异物品,丝绸,日常生活和生产用品,带回来销往牧区,再换回牲畜销到内地农区,一来一回,做着利润十分丰厚的绢马交换生意。
她还常向居住大山深处的戎王进献丝织品,戎王也高兴以价值相当于丝织品十倍的牲畜和畜产品酬报她,使她的财富不断增值。
朕当真佩服其人,而且其马恰能为朝廷所用,甚是妙哉!
返程途中,她果然是累了,刚挨到我的肩,就睡了过去。我左手紧紧拉着她的手,右手翻着奏章。
在梦里都喊着下次出来玩。
好,都依你的,下次的话,不如明年你生辰过后再去吧。
这次巡察后,便更多地与她商讨政事,刚开始她是不愿的,后面她逐渐开始表自己的意见。
有群臣来议事时,我也不让她回避,她就坐在我旁边认真地听着,但是丝毫不表自己的意见。
看到她对政治貌似并不感兴趣,我基本可以认定她绝对不是第二个宣太后。
再后来,她竟然能与我所见略同。我只知她仁厚,没想到关于前朝之事,她丝毫不手软。如此,我十分放心,以后若扶苏上位,有李斯协理,有她帮衬,大秦必然昌盛!
她又问我太子一事,我其实第一反应是,她原来也和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不过是想要地位权力。
可她又说,宁愿早日离世或者以身殉葬。我知道她向来不会骗我,她应不是那个意思。
关于太子一事,一是朕当年深受吕不韦之害,不愿早立太子,以免朝中有人勾结。二是她所讲的那个故事,虽是故事,不知为何朕却觉得像是会生的样子。如此,朕也担心太子被害。
朕其实很属意扶苏,可他还差得远,还需要磨炼,待到他与朕一样厉害时,朕才放心立他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