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雨的降临,温度也低了下来。
孔雀找了一件他的外套,披在百灵身上,垂眸望着她:“不要太担心,一会我让管家收拾出客房,您今晚住下,换洗的衣物科诺特管家也会想办法准备。明天一早我会叫侍卫官送您回去,会好好向萨德男爵和男爵夫人解释,他们不会怪罪您。”
百灵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孔雀和百灵用过晚餐,我和其他女仆一起收拾了餐盘,又打扫过会客厅,才回到我自己的房间。
看到孔雀坐在床边看书我吓了一跳,他看见我意外的样子,挑了挑眉毛:“怎么了?很意外见到我?”
我收敛起情绪,垂下眼睛:“今晚百灵小姐住在这里,您这样做很不妥。”
孔雀嘴角微微勾起,眼神肆无忌惮:“有什么不妥?”
我咬住下唇,感到一丝耻辱。他明白我的意思的。
尽管百灵应该已经察觉到,但我仍不想以她未婚夫入幕之宾的身份面对她。
她是一位礼仪教养高贵的小姐,会更显得我如今是个供她未婚夫消遣的下等女人。我曾经轻视过她父亲的爵位,我相信她像我一样也没有忘记。
我可以在陌生人面前颜面扫地,但是在她面前不行。在一个我曾经不放在眼里的女孩面前不行,在一个孔雀倾慕的人面前不行。
孔雀看见我的表情,慢慢收起了调笑的神色,眼神有些幽深,过了好一会他才说:“今晚我住在这里,她不会知道。”
我的手攥了攥又松开,我是没有权利拒绝的。
洗漱之后,躺着床上。
孔雀从背后慢慢抱住我,在我颈窝吸了口气:“好香。”
我躲了躲:“睡吧。”
孔雀听见我的话,沉默了一会,但还是缓缓收紧手臂:“您很久没有好好和我说过话了,和我说说话吧。”
那语气十分轻柔,像一片轻薄的羽毛。
可是说什么呢,我们之间还能说什么呢。
我闭上眼睛,将脸藏在羽绒枕头里,感觉着他一直抱着我,有吻细密落在颈后。
“不要这样。您下个礼拜就要结婚了。”
他的动作停住,似乎怀抱也僵了:“谁告诉您的?”
不需要谁告诉我,我啊,是这个小小庄园里最大的笑话。
所以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等您结婚了,可以放我走吗?”毕竟哪个妻子能够接受自己的丈夫养着另一个女人呢,虽然这种豢养的目的只是折磨。
“不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执拗,有点像很久以前那个甜言蜜语又带着孩子气的少年。
其实我要承认,孔雀是一个很有毅力和耐心的人,他能将自己伪装得那样完美,完完整整地欺骗我,彻彻底底地玩弄我,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如今除了谢利马斯岛的一切和父亲曾经的爵位,他还即将再次拥有一个妻子,当然,这次的妻子是他真爱的。
“您真固执。”我忍不住微笑着说。
背后的人身体微微僵住,忽然将我的身体扳过来,海水蓝的眼睛里有起伏而复杂的情绪:“珍珠……”
白皙修长的手指划过我的眼角,声音好像遥远的海潮:“您哭了……”
我哭了吗?
我闭上眼睛,怎么会哭呢。
我听着他轻声重复着我的名字,然后像以前一样,抚摸我,亲吻我。身体被他拥抱,虽然他的动作比以往都要小心温柔,好像在讨好我,但其实是有些可怜我吧,因为我知道他并不爱我。我也很羞耻自己和别人的未婚夫发生这样难堪的事。
对,他是别人的未婚夫,不是我的爱人,我的丈夫,我心中最爱的少年。
在下个礼拜,我会看见他在白色的教堂里,牵着穿白纱的新娘的手,将所有曾经我听过的誓言再说一遍。
我和那双海水蓝的眼睛对视,我知道他已不属于我,或许从未属于过我,可我所有少女时代轻盈的美梦都源自这双眼睛。
这一切也许对他是一个谎言,但对我却是全部甜蜜的快乐。
“我爱您。”
所以,我还是这样对他说。
百灵坐在花厅,阳光从玻璃屋顶上攀爬的叶片间穿过洒落在地板,桌上摆着几支山茶玫瑰和鸢尾,百灵修剪着不听话的叶片。孔雀坐在一旁看她。我为他们都倒了一杯红茶。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是关于过几天婚礼的事。
百灵说话的时候,总是偶尔会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好像在观察我的表情。也会偶然被我抓住她的偷瞄,然后就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确认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有身体有些隐隐的不适。
这几天孔雀都要在晚上来我的房间,他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这几天特别需要发泄,大概是即将和百灵结婚太开心了,又不能去做伤害百灵的事,所以才会这样吧。
昨天洗完澡后我太累了很快就要睡着,可他竟然在喝酒,他从不喝酒。
我没有询问他怎么了,我太累了,只想休息,但他似乎不满意我独自睡去,也逼我喝了几杯,然后明明已经换过床单洗过澡,又最后做了一次。
他最近真的很反常,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珍珠,可以请您帮我再去剪几支玫瑰吗?”百灵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很奇怪为什么百灵总是用这种温柔而小心地态度对待我,但我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揣测她,只是微笑点头:“当然可以,请问您想要什么颜色?”
百灵歪着头,微微一笑,握着玫瑰的手放在淡蓝色的裙摆上:“请帮我剪几只白玫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