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过热汤,待水温稍稍冷却之际,她从水中起身,本想拿浴布擦过水渍,抬眸却瞧见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倒映出了她未着寸缕的身体。
许是四下无人,帘幔合拢,室内静谧,叫她去了素日的戒备与规矩,本该颇有几分羞耻的画面,竟叫她瞧出了几分不同。
她不禁踏出浴桶,赤脚踩在地上,缓缓朝那镜子靠近。
那素日包裹在层层男装之下的身躯,如此白皙,除却几抹殷红印迹叫人羞臊外,全然是无暇的。
她像是新生的婴孩,头一回认识到自己的四肢所在,自己的身体所在,又像是头一回认识到,自己于这片天地间,本应有的所在。
那些耸起回落的玲珑线条,在无需拼命缠绕绷起的时候,竟是那么的……让她感到欣悦。
甚而那些本该禁忌,本该不堪的痕迹,都叫她感到欢喜。
三两说话声从窗边响过,脚步声亦渐渐逼近,还沉浸在镜子前的人,只得慌张转身,扯了浴布罩在身上,匆匆跑到了床上去。
许是以为她还没醒,徐徊与六锣的说话声放得很低,碗碟渐次放置在桌案的声音从外室传来。
叶任生将自己擦拭干净,穿装妥当,在徐徊的脚步声逼近床榻之时,撩开了床帐。
徐徊被惊了一遭,“你已经醒了?”又瞧她绾发染湿,“可是已经沐浴过了?”
徐徊显然起了大早,该是没打算出门,穿着比较随意。
“嗯,刚起没多久。”
不知怎的,叶任生见着徐徊,竟有些羞了脸,只得借着解发梳头的动作,掩盖了去。
“那沐洗的水,可还热着?你没着了凉去吧?”徐徊跟着她走到梳妆台前。
“没有,正好的。”
叶任生刚拿起梳子,就被身后之人给接了过去。
“那就好,”徐徊执起她的长发,轻轻梳理着,“听说孙记的甜汤眼下时节吃正是可口,我和六锣就去买了些,还叫客栈送了些饭,安置在外头了,梳好头,你去尝尝。”
如此话家常般的口气,叫叶任生嘴角荡起微笑,“好。”
徐徊温柔且利落地将发丝梳顺,随手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将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玉簪,绾进了发髻中。
“好了。”
叶任生瞧着头上的女式发髻,面上惊诧,“你怎的,给我绾了女式发髻?”
“今日你我不出门,你就给自己允个假,单独为我做一次阿生如何?”
徐徊从镜中望着她,“原本的阿生。”
“原本的……”叶任生呢喃着,望向镜子中未敷假廓,也未着男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