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璘也转头看向施菀,这一刻,仿佛回到多年前他们还是夫妻时。
虽有三年夫妻,但两人一起回家门的时候却少之又少,少到几乎没什么能回忆起的情景。
门房已开了门,见了石全和外面的车马,惊喜道:“二公子可算回来了!”说罢连忙将门推开,又道:“我去那边开角门。”
陆璘朝施菀道:“进去吧。”
施菀收回目光,默然无言,与他一起进门去。
石全几人去牵马,陆璘径直带了施菀到后院。
走到沉香院门口,正好见到了焦妈妈,焦妈妈又惊又喜道:“二公子回来了!”
说完话,转眼见到施菀,却是一愣,直直看着她,半晌没开口。
焦妈妈只知道陆璘去外地请大夫,却并不知道请的是谁,乍一看到施菀,觉得眼熟,便多看了几眼,却发现正是她。
“这是……”
施菀没开口,陆璘顿了顿,回道:“是我请来的大夫,母亲睡了吗?”
见到施菀,焦妈妈心中又惊讶又疑惑,但听到他问陆夫人,神色便哀伤下来,哽咽道:“夫人已经高烧两天了,今日下午就昏迷了……请了李太医来把脉,说是……”
“说是怎么样?”陆璘立刻问。
焦妈妈道:“说是无能为力,便走了,早前夫人醒来,还念叨二公子呢……”
“带我去见母亲。”陆璘说着便往院内走去。
焦妈妈马上带他去,然后道
:“今晚是大少夫人在侍疾。”
陆璘站在了外间,焦妈妈进去,在里面道:“大少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带了……带了大夫过来。”
“那快请。”里面传来陆家长媳萧惠贞的声音,陆璘也急着进里屋去,就在次间,萧惠贞已从屋内出来。
“二叔。”萧惠贞朝陆璘关切地唤了一声,再要开口,却看到了施菀。
饶是向来娴雅从容的萧惠贞,此时也不免露出讶异的神色来,忘了说话。
施菀仍是如之前在院中那副样子,并不特地去看这府里的其他人。
这时陆璘也回了声“大嫂”,然后朝施菀道:“先去看看吧。”
施菀点点头。
屋内有一种难闻的腐烂气息,正是病重的陆夫人身上散发的气味,萧惠贞在此侍疾,不管怎么说,作为媳妇也做得无可挑剔。
而陆璘闻见这气息,心中更是焦急,唯恐这次回来便是见母亲最后一面。
施菀与陆璘一起进了内室,房中燃着足够的碳火,但那腐烂气息却更重,让枇杷都忍不住想掩住口鼻。
次间,焦妈妈轻声和萧惠贞介绍,施菀正是陆璘请来的大夫。
萧惠贞惊了一下,但这里不是议论这些的时候,只将话头打住,进里屋去。
施菀到床边,陆夫人侧躺了昏睡着,还发着烧。
她探了探陆夫人额头,又朝旁边丫鬟道:“我看看陆夫人的疽。”
陆璘往后退到了次间,萧惠贞与焦妈妈等人则到了里面,守在一
旁。
丫鬟将陆夫人被子揭开,她上面穿了身绸料的内衫,下面什么也没穿,被子褪到大腿处,将那痈疽露了出来。
正好长在左臀下方靠腿|根处,的确是极私密尴尬的位置,此时从外面看已有碗口大的包,肿了足有两寸高,看得出上面用针刺穿了挤过脓水,但显然没用。
施菀看过这疽,然后给陆夫人拉上被子,又将陆夫人左手拿出来,探手腕上的脉象。
就在这时,三少夫人田绯雯大约是知道这边的动静,也匆匆赶来了,与大嫂萧惠贞站在一起,看看施菀,又看看床上的婆婆,最后又看向施菀,然后不由往次间等着的陆璘瞥了一眼。
老三陆跃自安陆回京城,受了陆璘的嘱咐,又因为安陆的事并不光彩,所以没向家里提起施菀,但他与田绯雯是夫妻,自然说的话要多一些,所以随口提过施菀就在安陆,并做了大夫。
京城也有一些接生的稳婆,兼做医婆的营生,一不会把脉,二不会开药,倒对接生要敬奉的神明、如何上香、如何磕头、要守什么规矩十分清楚,看起病来,便是拿草木灰止个血,或是用针挑破小孩掌心放个血,然后就索要钱财,与坑蒙拐骗差不多。
当时听见这施菀竟去做这个了,田绯雯吃惊不小,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二嫂是有多穷,也不是嫁不出去,怎么就走了这条路?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二伯请了半天大
夫,竟正好请是施菀。
婆婆就要去了,连太医把了脉都说无能为力,她又怎么可能有办法?
这时施菀把完了脉,回头看了眼,朝大嫂萧惠贞道:“确实很严重了,眼下要尽快将脓血放出来,但很可能放完脓血过两天就开始疮疡……